阿端之事已了,一行人也就收拾停当,准备再次启程。
马匹已然喂足了草料,正悠闲地打着响鼻。张擢和小薛忽鲁札在一旁低声讨论,敲定前往镇海堡的事务细则。
站在队伍前的,也就祁昆玉、李英和刘峋三人。刘峋整理着马鞍,看了看眼前这些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不由笑道:“早就听闻镇海堡茶马来往之盛况,只可惜相距甚远,肃州卫辖下所收之马俱是就地交由边军了,到底是没有得见的机会。”
张擢在一旁听到了,转头道:“边军本就最需战马,而按例牡、骟马交由边军使用,两下便宜。若是沙州、赤斤两卫也同西宁十三族、塞上四卫一般往镇海堡交易,反而是兜了大圈子了。”
祁昆玉百无聊赖地替马梳着毛:“说起来是这样,不过镇海堡市集的规模却非寻常可比,我当年第一次见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张擢诧异道:“竟是如此?我倒是只在文书中查阅过,未曾亲眼得见。这么说起,我也有些好奇了。”
祁昆玉那匹马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配着一副赤色的马鞍,脖子上还挂了一串狼牙,打扮得相当神气。她又仔细打理了一番那飘逸的马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张擢就在不远处凝望着祁昆玉,等待她的回答。
晴日碧空之下,少女的红衣与白马相映衬,分外晃眼。她手腕一抖,随身携带的马鞭就在空中挽出一个鞭花,复又收回腰间。
她扬眉一笑:“这个么,可比上回你见到的西宁围猎集市大多了。四方部族咸来,拖家携口,货物毕至。届时茶马交易是要在镇海堡内的,里边呆不下这么些人口驼马,外边也是挤满了形形色色的摊位。由于路途遥远,好些人还会在堡外搭起庐帐住上几日。”
李英漫不经心地往水囊里添水,随口道:“还不止这些,往来行商也会看准时机来做生意。前次我镇守的位置,简直是香粉蔽日、皮毛漫天,让人一口气都喘不过来。”
刘峋听着笑了起来:“西宁卫到底是海藏咽喉,往来扼要,在这商路贸易上,可谓是非同凡响。肃州卫却是不同,据守北境,每日里不是拾狼粪,便是数黄鼠,什么商贸集市的,嗨,完全都不搭噶。”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张擢听着刘峋开玩笑,忽然转头,讶异道:“听刘佥卫音声,似是淮左人士?”
祁昆玉笑了起来:“你来西宁不久,想必还未见到。连带西宁卫在内的诸多边军,当年都是随太/祖起兵淮左,征战天下,后移民屯边方至此。”
刘峋颇为和气,认真想了想才答道:“我的确祖籍淮左,不过本人却是土生土长的肃州人。如今还迁往肃州的也多半不是淮左人士了,小张大人竟还能听出来。”
张擢笑容不变:“在下于国子监中的友人遍布天南海北,耳濡目染,也是能识得一些的。”
祁昆玉吐舌:“我就知道,又是你在京中的朋友。你到底有多少朋友啊?”
张擢徐徐道:“朋友么,不贵在多,贵在心意,知己者,二三子足以。若非真心实意,只怕越是交游广阔,麻烦就越是多。”
祁昆玉眼珠转了转:“这是经验之谈?”
张擢故作高深:“经验谈不上,对祁小姐么,倒可以算是知己之言。”
祁昆玉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张大人,小女子也是真的很佩服你啊。”
李英无奈摇头:“那便就此别过了,小薛族长,我等还须尽早赶到肃州。”
小薛忽鲁札拱手道:“诸位再会。”
祁昆玉跃马扬鞭,笑道:“出发,肃州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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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风沙尤显,越是向边墙一带行进,四野风光便愈发萧瑟。目光所及之处,残垣断壁如犬牙翕张般蠢蠢欲动,遍地俱是衰草、更显翠色稀疏。
一行人快马加鞭,沿路疾驰。刚至肃州,刘峋便接到了指挥使的传信。他听着传令兵的催促,不由叹了口气:“原本是想陪同各位走一趟沙州、赤斤的,没料到这下要事在身,倒是真去不成了。”
李英拱手为礼:“这一路上有劳刘佥卫照拂,我等铭记在心。不过公事要紧,大人还是及时前去吧,无须挂心我等。”
张擢亦行礼道:“待到茶马诸事毕,再来邀大人相聚。”
“也好,毕竟威虏卫急令,我便先行一步。”刘峋洒然一笑,对着张擢玩笑道,“小张大人所持茶马金牌可号令边军,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差遣便是,不用跟他们客气。”
张擢笑着应是,又迟疑着询问道:“威虏卫出了何事?”
刘峋恍然大悟,摆摆手道:“别担心,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好事。今日有鞑靼袭扰,威虏卫主将率军迎战,大胜而归,现下城中正待庆贺,于是主麾命我前去协助一二。”
张擢、祁昆玉和李英三人闻言俱是松了口气。
还是作为武将的李英先领会了个中含义,神情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