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二叔,萧骋。
......
他们并没有将温书朗离世的消息送回温府,而是将消息先一步传到前去沅南、鹿城求援的二人手中。
事情也不似想象般的那样顺利,离城被攻占,原本以为与京城皇宫那边的警戒线就会被撤回,可如今想送去一封信,还是与往常一般,不知这途中堵住消息的墙还有多少。
接下来几日,李文歆为离城上下四处奔波,却不曾忘记每日夜幕时分总要去灵堂陪温书朗说说话。有时候劳累到,说着说着便在那个地方睡着了。
若不是思念到极致,又怎会在那黑暗的地方,伴着夜幕入睡。
长宁担心李文歆的身体,时常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李文歆,怕她一蹶不振,也更怕她寻短见。
看着地上的人儿好一会儿,长宁在心中默默坚持着,如今整个城主府宛如一盘散沙,她必须振作,才能替李文歆分担得多一些。
这也应是叔父的最后的心愿了。
长宁边想着边要朝外走去,眼神空灵,就好似被什么剥夺了灵魂般,疼痛难忍。
猛然顿住,只见她的视线对焦前方,下一秒,好看的眉宇挤弄在一起,嘴角也往下垮去,擤了擤鼻,对方也在此时忽然出了声。
“皖皖。”
他难得是放轻声音去叫她的乳名,一下便软进了长宁心里。
这么多天紧绷着的一根线终于扯断、委屈压抑的情绪一时间全然涌出,再次对视,早已满脸泪痕,只听得哽咽声,“阿,阿兄......”
温穆林几乎是大跨几步接住眼前满是泪痕的少女,这才发现她好像又清瘦了些。
人在忍住悲伤时是见不得能倾诉之人的,长宁看到温穆林的那一刻,就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
温穆林低头去看怀里的少女时,对方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她好想告诉他,当时的无助、无力,叔父是如何被人逼死的,明明是好好的一个人,一位爱民的地方官。她也好想问他,为什么这么良善之人,总是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可温穆林却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般,轻轻抚慰她的头,只道:“不哭,阿兄在。”
他声音比以往都要低沉,甚至有些沙哑。
长宁在他怀里待了好一会儿,他能感受到长宁抽搐着,随他的安慰渐渐变为平静。当他再次想去看时,长宁早已昏睡在怀中。
眼眶周围红肿的有些让人心疼,满颊的泪痕,凉风习习呼过,又赶忙在上面留下泪迹。
......
长宁哭累睡着了,温穆林将她抱回屋内。夜间凉了,他便又置了床褥子,将人裹实确保不会透风,又坐在床榻边上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放心离去。
待他出来时,周棠不知何时等候在门外。他们将援兵带回来了,离城不再孤立无援,一路上不再有愁眉。可到了离城才发现,他们还是晚了。
周棠一下马就急着四处寻找长宁,也是在那时,恰巧碰上了两兄妹抱在一起的情形,总归是他们的叔父,他不好上前打扰。
一路跟了过来,等候在门外,只是想问问温穆林长宁的情况。
他急着上前,问道:“怎么样,皖皖好些了么?”
还没等温穆林应和,他瞧着表情便知。也是,死的人是她的叔父,她无力拦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书朗是如何被逼死的,逼死在她面前的。
温穆林摇头,却道:“已经睡下了,你待会儿再进去吧。皖皖忙碌好几天,你看一眼便出来吧,莫打扰到她休息。”
周棠默认,叹气道:“三夫人思念温城主而倒下,她一人要照顾这全城的老老小小,事务公务也要帮忙处理。这与当初的她,相差太多,更是劳累太多。”
他欣赏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娘子,如今的长宁,他更想换个角色去呵护。只要他站在前面就够了,有些事便不需要她去抗。
他站在高处历经风雨,留给她的便只有甘露。
周棠忽地拍了拍温穆林的肩头,进去前道:“或许是因为兄长这个身份,有些事你不必憋着。好好休息,这边有我呢。”
温穆林愣了愣,随后宽慰摇头。
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温穆林才卸下所有包袱靠在门上,右手紧紧捂住双眸,整个身体在无声的抽搐着,却仍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藏得很好,至少在妹妹面前。
可死的那人,亦是他的亲人。
那晚,他在门前,盯着不远处的孤月渐渐隐匿到云层里。而后,他丢掉所有的负面情绪,换上平静的仪容,揽下城主府中的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