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手中的盒子,不久便向马上的几位点头示意,随后将她手中的盒子抱走。
那一刻,长宁只觉得耻辱。并非来自温书朗的,而是对眼前这些漠北畜生的厌恶。
箫珩骑在马上,看着地上人儿满目都是不忍,本想下马上前搀扶,却被苏千以剑提醒,四目相对,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要下去暴露身份?然后如何解释?说你千错万错,杀了她的叔父。
箫珩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他如今的立场,完全丧失了与她说话的资格。
他凭什么呢?
苏千肃道:“温城主是位有胆识、不可或失的才子。做出此番决定不免让人惋惜。即以达成约定,漠北也会遵守承诺。传令下去,漠北大军先回营重整,入城后,任何人不许□□离城百姓。”
随后又转头朝长宁道:“这位娘子就先起来吧,无需如此多礼。既是娘子前来赴约,想必也是温城主的家眷。温城主是晚辈敬仰之人,他的死,我也深感痛惜。如今只想问娘子可还有什么需求?若是在下能做到的,可尽力帮娘子做到。”
他这话是替箫珩问的。
长宁怔了怔,双眉不觉间紧蹙起来。在她看来,面前这位将军无论是声音还是身形,年纪都不算太大。而以他位居身侧来说,如何能以一人号召全军,更何况,中间的主将确实一声不吭。
明显就是得力的一方,这事在嘲笑他们无能,以这“需求”来打击人心么?
而下一秒,长宁缓缓站起,作揖道:“臣女却有一求。”
苏千愣住,后说:“小娘子但说无妨。”
长宁看向中央主将的马匹,道:“温城主是离城百姓心中公私分明的好官,却也是臣女的叔父。叔父一生为国为民,承受太多,为孝却鲜少能与家人相聚,家中长辈也甚是挂念。”
“还请将军能体谅家中老太太痛失爱子的份上,也看在叔父为民鲜少能与家人相聚的份上,让臣女能带回叔父的首级回京安葬。”
“臣女,不甚感激。”
清晰可见,她说完后对方显然不满意她这番措辞。原是让她提要求,却不知这小娘子无知打起他们带回去复命的首级身上。
而苏千提口便是拒绝:“小娘子的需求于情于理,但人自有难为之处,恕苏某不能......”
“准了。”
男子的声音浑厚有力,铺天而来,打断了那自称苏某的拒绝,而是准许长宁的要求。
她方才想去看,只察觉那男子周身散发着不耐,仿佛只要是确认身份之后,她手上的这条人命根本不算什么。
而这时,那男子又道,这次是对着她说的:“若无事,你自可将温城主首级带回。”
随后,又朝身边的人命道:“不言,整军回府。”
他并没有想要停留的意思,交代完事情后便御马而去。
她听叔父提起过,此人并不是一直以来带领漠北讨伐离城的主将,而以漠北的统辖制度,若不是久经沙场,战功显赫,不会取代那二皇子成为主将。
以他的态度,是否可以证明,这离城的百姓不会遭殃?
——长宁看着士卒递回的盒子,不自觉就握的更紧些。
叔父,或许您的牺牲,真的能换回离城百姓的平安。
您可以放心了。
*
而这边,箫珩沉下脸带着漠北大军才回到营中休整。周遭士兵私底下议论纷纷,皆在猜测收复离城后主将为何还黑着脸。
箫珩更是不管不顾,回营后并未回自己帐中修整,反而在众目睽睽下直奔苏千帐内。
再次闻到声响时,里面只剩下打斗声。
箫珩不知何时已将长剑抵在苏千脖颈上,如云黎后,他很少生气,持剑的手青络暴起,放眼过去,脖子到脸上的肌肉抽动清晰可见。
因为苏千母妃养育一事,箫珩从不会对付苏千。而后者清楚的知道,他这次是真的把箫珩惹怒了。
“我似乎没让你动离城。”他眼神阴鸷,握剑的手不觉中收得更紧些。
那一刻,苏千好似从他眸中看到了杀意。
怒道:“你以为是我想的吗!我这么做是为了谁!箫珩,你是不是当云黎储君当上瘾了?你真觉得与那温家四娘子的事漠北无人知晓吗?”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这番话无疑是震惊到箫珩,但目光所至,并没有过多的迟疑。
不久,他将抵在苏千脖颈处的剑收了回去。
“当年的萧家战功显赫,却在最辉煌的时刻放弃了朝堂。但萧家根基深厚,即便无心,漠北王仍要忌惮,不能为己所用就必要除之。你是不是忘了,如今的萧家可不比当初,这能说上话的,并不只有你箫珩一个。”
听到这,那冷酷的目光才有了一丝动容。
萧家能说上话的,还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