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眼时她正被人扛在肩上,浑身发疼,不过这些她都能忍,最令她不适的是脸上不知为何糊了层稠状物,身上更若有似无的飘着股腥气,尚未反应过来眼下是何情况,蚀音出于本能便要伸手碰脸。
“别动!”严厉的斥责声响起,蚀音伸出的手被突然挥来的鞭子给打落,她顺着鞭子看过去,这一眼倒是意外解了她的疑惑。
这人的脸上和她一样皆被这稠状物糊满一脸,乍一看简直面目全非,蚀音发现那稠状物原本呈暗褐色,此时却泛着腥红光泽,不出所料应是烂泥和鲜血搅和而成,这样便也能解释身上这股腥气的来源。
倒像是她的手笔。
见她醒了,扛着她的人自然不愿再受这份累,把她放了下来。
蚀音站稳后打量了会四周,发现周围少说也有二十个人,像一列不怎麽整齐的队伍,正朝着某个地方前进。
瞧着还都是和她一样十几岁的年纪,脸上也都糊上一层厚厚的烂泥。
蚀音的转醒让整支队伍停了下来。
“不是你和我们说这东西碰不得的吗?想寻死也别带上我们啊!”
这声咕哝响起之际,蚀音终于忍不住皱眉,她从方才挥鞭之人开口时便发现了——
她的耳朵似乎有问题。
明明接连出声的两个人都离着她极近,她却觉得声音像从远处传过来似的。
“方才还没问你,你就突然晕了过去??你叫什麽名字?虽说皆为异脉人于情于理本就该互相照佛,可你这莫名奇妙缠上我们好歹也得报上姓名吧?”
“啊,我叫蚀音。”
蚀音对于这一觉之前究竟发生了什麽总有股前世今生的恍惚之感,模模糊糊间还算摸得着轮廓,至于一些细节??她已经记不得了。
可她知道自己曾是个无名无姓的乞儿,八岁那年被一个自称老刘的人捡了回去,此后长达五年都在学习怎麽使毒好提升自保能力。
可她不记得八岁时怎麽就被老刘给捡了,这还能归咎于年龄小不记事,可之后的五年她也只是知道自己在学毒,其馀的一概没半点儿记忆。她对于自己过去的那五年更像是从旁人口中被动得知,而非亲身经历。
奇的是八岁之前的事她倒是记得挺清楚。
这其中必有古怪,可现在明显并非她深入细想的时机。蚀音强压下心中疑虑,这才发现身旁的人都没了动静。她回过身,发现身后一个个和她年龄乍看差不多大的人皆莫名奇妙的瞪着她,烂泥糊满脸也遮掩不住他们古怪的神情。
“??你这名还能立马取一个啊?”
“什麽?”
“还装傻?”
这人的声音里浸满了敌意,蚀音闻声看了过去,那人伸手朝前一指,蚀音十分识趣的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
可蚀音毕竟曾是个乞儿,老刘也只顾着教她御毒,她并不识字,这会儿只见一块刻着字样的石碑矗在一洞口前方,她瞧不明白,对那洞口倒是更感兴趣些。
那名挥鞭的少年盯着她脸上茫然的神色默了片刻才突然开了口:“她不识字,没有骗我们。”
“可你总该会写自己的名字吧?”他接着又问,声音平稳无波。
蚀音点了点头,这她还是知道的。
少年长鞭一挥,从自己脚边捲了根枯枝扔到了她面前。
“??”
行吧,这人许是怕这树枝髒了他的手。
她在心里默默槽了句,还给他起了个小名——鞭儿。
蚀音觉得自己这名取的可真妙。
她蹲下身,拾起那根树枝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蚀、音。
倒是写的挺端正。
蚀音瞧着地上的二字,隐隐松了口气。
这名字应该是那五年里老刘给她取的,因为她并不记得自己怎麽学的了,可她就是知道自己会,
就像她记不清自己五年习毒具体都是怎么学,却清楚记得所学内容,现在看来,它们更像是已成了她的本能,谁也夺不走。
“只是音一样而已。”有人开口打破了沉默,其馀人皆连点头称是。
“这话又是何意?”蚀音不解。
“你的名字,和这个地方,时茵谷,读起来一样。”
蚀音心底再度升起古怪之感。
一行人没再耽搁,鞭儿不愧是鞭儿,长鞭一甩便清出了一条路。
造孽啊??蚀音盯着被鞭儿扫落一地的草木,心里直摇头。
众人一个接一个走进洞里,蚀音犹疑了片刻,她不知道这些人是要去哪儿,不知道进了这洞后要面对的又是些什麽,出于对未知的本能恐惧,她想往回走。
然而退缩的念头刚起,蚀音便感觉脚上有股力量在阻止自己转身。
那力量触及脚踝的刹那,蚀音只觉得心头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