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她的话问出一半就卡了壳。
“不是什么?”闫山低头:“不是默认我们结束了?从此以后都是普通同事关系?”
他脸上又是那副带着些调侃笑意的表情,也是关昭最熟悉的表情之一,熟悉到仿佛之前几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实话,我试了,”闫山拇指擦过她手腕的骨节处,“做不到。”
“要装作不那么在意你,太难了。”闫山说。
是先问:你这两天都是装的?
还是先问:你为什么要装成这样?
关昭摇摆不定,没能做出抉择。因此从旁人的视角来看,她只是睁大了眼,眼中星光月影晃动,没有张口说话。
她的心情上一次这么复杂,还是在……上一次。
总之很复杂就对了。
工作还在继续,关昭沉默地任由闫山牵着手,踏过罕有人至的土地。她仍有些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叫不出名字的草丛里,安慰自己今晚的悸动只有原野知晓。
闫山的话到此并没有结束:“昭昭,是谁告诉你,冷暴力能解决问题?”
听他又叫自己的名字,关昭竟然有点慌。听清他说话的内容,就更慌。
她想反驳,对上闫山低垂的目光,觉得自己当下做不到睁着眼说瞎话,改口道:“那我还能怎么办?”
她话一出口,手上被牵得更紧。
闫山又停下,松开她,牵她的那只手掌心向上伸着,索要着什么。
“你可以直说的,就像我一样。”他一字一句,咬得很清晰:“我会问你,昭昭,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肯再给我了吗?”
关昭眼神飘忽不定,看过远处树影婆娑的山坡,看过天上轻云缭绕的月亮,看过脚下绿草依依的土地,最后才顺着对面人的唇,攀上那双夜色中因失去光芒而黯淡的眼睛。
她牙齿碾过唇内的黏膜,轻微痛感使人清醒。
又或者冲动。
她慢慢抬手,握住对方生着一层茧的手指:“快点走。”
“好。”闫山用力回握,几乎是要将她的手攥进掌心。
他索求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在心底回答了他从关昭眼底读懂的,她没有问出口的话:会因为一时冷遇放弃的人当然有,但不会是他。
两道手电的光束不时交汇在一点,关昭走得比之前都要快,心里仍然认同小孟的观点——快刀斩乱麻。不过刀要用心磨,她硬不起心,自然磨不出快刀,斩不断乱麻。
连夜搜寻并没能达成理想的结果,人力有限,闫山表示在他们目前走过的区域,除了老鼠和兔子外,就没发现更大的活物。
“先回去。”闫山收好热成像仪:“这么大面积一天不可能搜索完。”
关昭随他说什么,听也没听就点头。从天黑之后走到现在,足足八个小时,她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背你?”闫山出口的是问句,手里的背包却已经挂到她胳膊上,屈膝弯腰,半蹲成方便人趴上去的姿势。
“不。”关昭一下就要跳开:“我自己要跟来的,怎么能让你背回去?那我随队行动除了拖后腿还有什么用。”
“下班了,”闫山反手住她往自己身上倒,“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不是你的上司,只是个想讨好你的追求者。”
“回去还要走很久,你不累吗?”关昭争不过他。
“累,”闫山托住她向上颠了下,“所以别乱动,我好省力点。”
关昭老实趴好,背着闫山的包,撑住他的肩膀帮着打手电照明。穹野之间,贴合的模糊人影,沉重的呼吸和细细的光柱成了黑暗中最显眼的移动灯塔。
等浓黑夜色减淡,前方隐约出现建筑的轮廓时,关昭拍拍他的肩膀:“快到了,放我下来吧。”
“没听过,望山跑死马?”闫山还在走:“远呢,再过会。”
“你都说了,望山跑死马,那你自己呢?”关昭想下去,又担心贸然乱动会带累他受伤。
闫山不以为意:“我又不是马。”
这熟悉的欠劲又回来了。关昭不满地嘟囔:“还不如白天,起码话少不气人。”
闫山跋涉一夜,背着她也不轻松,说话有点像在咬牙:“那是假的,现在这样才是真的。”
“你是六耳猕猴啊?”关昭用手给他扇扇风:“图什么。”她其实没发觉闫山是装的,真以为他想通了,放弃了。
“你,”闫山故意颠了一下,成功听到背上人深深吸气,哼笑出声,“我想过,先骗骗你,来日方长。可惜,我过不去自己这关。”
来日方长……
关昭听到这四个字心里忍不住就是一颤。她能让自己只活在当下,但来日,不会因为她不想就不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