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亲手烤制的肉串,明明方才还兴致满满,现在撒上了各色香料,令人食欲大增的香味直往人身上钻,可苏澄跃却心不在焉起来。
她食不遑味咀嚼着重新烤好的肉块,又忍不住悄悄瞄向身边的家伙。
这一眼恰与他笑盈盈的眸子对上。
苏澄跃一惊,立马撒开视线,不曾想这“一心二用”的举动叫她竟被辛辣的香料呛到,止不住咳嗽起来。
她撇开脸,捂着嘴闷咳,余光一瞥,瞧见身侧多了一方素色锦帕。
苏澄跃腾出一只手正推拒,突然听见身侧的人说:“嘴边都是残渣,还是擦擦为好。”
她睁大眼睛,一面将手捂得更牢,一面伸手近乎强抢似的夺过陆承远手上的锦帕,背身仔细擦拭起来。
结果淡色的帕子上干干净净,除却一些油渍不见丝毫脏污。
知道受骗的苏澄跃当即转身瞪向陆承远,却见此人闷声偷笑已久。
捏成一团的帕子砸在他身上,苏澄跃挥了挥拳头,念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终究只是“哼”一声,不再搭理他。
被荤食浸得油润的唇瓣被她方才使劲揉搓,显出血一般的鲜红,这会儿又因这张嘴的归属者生着气而拧作一团,竟叫旁观者无端生出几分食欲来。
隐于层层衣领下的喉结微微颤动。
陆承远稍敛面上的笑意,起身走近正气恼着的苏澄跃。
苏澄跃听见了脚步声,她一点儿也不想搭理这家伙,撑着身下准备起来甩掉他。
只是一支插着肉块的木签子横在苏澄跃面前,陆承远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抱歉,权当赔礼,如何?”
离得有点近,苏澄跃感觉他的声音像是打在自己的后颈上,生出一片酥麻来。
“哼。”苏澄跃抢过木签,又忿忿道:“还是我削的签子呢!”
陆承远没跟她争论“谁做了什么”,顺着她的话道:“我的错,不该诓骗姑娘。”
苏澄跃一向容易被顺毛捋歇气,今夜对着陆承远尤其生不出气来。
不过后边的“大厨”便由告罪的陆承远担任,苏澄跃只负责吃,陆承远倒是不负所托,当真喂饱了苏澄跃。
饱腹感充盈全身的苏澄跃更生不下气,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这回去的路上她没用轻功,和陆承远慢悠悠走着,倒又从回头路里看到另一番风景。
只是走着走着,苏澄跃突然脚步一停。
陆承远疑惑地看向她。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苏澄跃偏头问他。
陆承远站在原地仔细分辨着,终于在夜风中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淡香。
源于他幼时的经历,陆承远实际上对于气味要比苏澄跃灵敏得多,但一路走来他竟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些这样的香味。
大抵是夜色惑人,叫人神思不属。
“是……”苏澄跃想了想,又更为直接了断地说:“是仙姐姐易容时常用的香料,她一定来过这里。”
“可这气味极淡,且无头无尾,恐怕难以据此寻到千面仙踪迹。”陆承远道。
苏澄跃皱着眉头缓缓点头,又道:“我先寻寻看。”
她一向行动力极佳,说话间已经在附近灌木间搜寻起来。
陆承远看着片刻间便投入进去,凝神仔细搜索的苏澄跃,也随她一道寻找起来。
弦月不知何时掩藏了身形。
数日过去,连留香都是因为这二人对气味敏感才有所发现,在茫茫夜色下又如何能寻到细枝末节?
好在苏澄跃从来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她很清楚自己并无线索的情况下不可能无缘无故寻到这里来,故而不曾后悔什么,只坚定道:“我们白日再来看看,说不定还有些线索。”
二人回去的路怀上颇为沉重的心事,不似来时那般轻快。
突如其来的线索也叫苏澄跃止不住地思索着此事来龙去脉。
苏澄跃只求尽人事,一路上都在回忆着她的仙姐姐失踪前发生的事情是否有先兆、这些天的排查是否有遗漏的线索、这附近又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叫千面仙来此。
“方才那地方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陆承远沉稳的声音传来。
苏澄跃点点头,道:“但能留香数日……我怀疑仙姐姐来这地方时已经被控制行动,只是还有些自主,能留下线索。”
“在深山老林中留线索,若不是偶然,恐怕等香味散尽我们都找不到此处。”陆承远沉吟道。
“……所以,可能是别无他法。”苏澄跃垂眸深思,“即便是病急乱投医,那仙姐姐理应留下不止这一点的线索。”
她猛然抬头,回身望向静谧的深林。
陆承远知道她这些天没睡一个好觉,加之深夜搜寻也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便道:“出来已有些时候,若有往帐中寻人者,恐暴露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