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施苒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只能靠扶着旁边一棵漆黑的树勉强站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
千面也停了下来,呼吸粗重,他回头看了一眼空地外围那些不甘的阴影,确认它们无法进入后,才缓缓直起身,目光投向那间散发着昏黄光亮的陋屋。
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警惕,有审视,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更多的则是一种终于找到目标的深邃。
陋屋的木门紧闭,窗内的油灯安静地燃烧着,仿佛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这片空地,这间陋屋,以及里面那未知的存在,成了疯狂追逐中绝对安全的孤岛。
死里逃生的喘息渐渐平复,但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寂静笼罩了下来。
千面整理了一下彻底破损不堪的衣袍,擦去脸上的血迹和污渍,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他深吸一口气,向着陋屋的方向,带着一丝郑重和试探的语气,缓缓开口:
“晚辈千面,依约前来拜会。途经险地,多有叨扰,还请“守寂先生’现身一见。”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空地上。
施苒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守寂先生”?这就是千面要见的神秘人?他们一路历经生死,穿越迷雾林和黑齿丘陵,最终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陋屋内,一片寂静。
只有那点昏黄的油灯光芒,在窗后轻轻摇曳了一下。
仿佛是对门外来客的回应。
过了几息,或许更久。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缓慢的摩擦声响起。
那扇看起来无比沉重的粗糙木门,从里面被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身影,嵌在门缝的黑暗中,比那昏黄的灯光更加模糊不清。
只有一双眼睛,异常的清晰。那不是老年人的浑浊双眼,而是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不出丝毫光亮,却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沉淀了无尽的岁月和寂寥。
那双眼睛,先是扫过千面,微微停顿,似乎确认了什么。
然后,目光越过他,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落在了惊魂未定、倚树而立的施苒身上。
更确切地说,是落在了她那只缠绕着沉寂红丝的手腕上。
一个如同砂纸摩擦枯木的声音,从门缝里慢悠悠地飘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和一种冰冷的审视:
“我们约定的是一日前。”
那双古井般的眼睛,在施苒腕间的红丝上停留了足足三息。那目光并非贪婪,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学术般的审视,仿佛在确认一件物品的真伪与状态,但这反而更令人毛骨悚然。
施苒感到手腕处的皮肤一阵刺痛,仿佛被无形的针尖刺探。那沉寂的红丝似乎也微微收缩了一下,像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却又无力反抗。
“我们的约定是一日前。”守寂先生的声音再次响起,缓慢而沙哑,将视线移回千面身上,带着一种无声的质问。
千面苦笑一声,姿态放得更低,拱手道:“前辈明鉴,迷雾林内生变,节点动荡,空间乱流汹涌,晚辈险些折在里面,能活着出来已属侥幸,延误之过,实非所愿,还请前辈海涵。”
他语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后怕,将遭遇的险情轻轻点出,既是解释,也未尝没有暗示“自己并非毫无价值”的意思。
门后的阴影沉默了片刻,那双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衡量千面话语的真伪以及他此刻的状态。空地外围,巡夜者不甘的嘶鸣声依旧隐约可闻,更衬托出此地的诡异寂静。
“进来。”最终,守寂先生吐出两个字,木门又推开了一些,足够一人通过。他率先转身,融入了屋内的昏黄光线之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消瘦、略显佝偻的背影。
千面明显松了一口气,回头对施苒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跟上,小心说话。”
施苒心脏怦怦直跳,直觉告诉她这陋屋比外面那些巡夜者更加危险,但此刻已无退路。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与疑虑,跟在千面身后,踏入了那间陋屋。
屋内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狭小,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一张粗糙的石床,一张木桌,一把椅子,桌上放着一盏样式古旧的油灯,灯焰如豆,稳定地燃烧着,散发出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小屋。墙壁上挂着一些晒干的、形状奇特的草药和几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兽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药草苦涩、陈旧灰尘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焚香后的冷寂味道。
守寂先生就站在桌旁,背对着他们,正用一块黑色的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件东西。那似乎是一把匕首,造型古朴,刃身暗沉,毫无光泽。
直到此时,施苒才稍微看清他的侧影。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几乎看不出原本材质的宽大袍子,身形瘦削,看身形很像莲花秘境之中遇到的灰袍人。
但他露出的手背皮肤干枯,布满了深重的皱纹和几处暗色的斑点,透着一股浓重的苍老之气。这显然和那个自称作者的灰袍人并不一样。
施苒抿了抿唇,她看不出这位的破绽,只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