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出头来。
马得福递上鸡蛋:“杨阿婆,娃的烧退了吗?”
“退了退了。”老妇人连连点头,突然看到陈金山,“这位是……”
“福建来的干部,帮咱们解决问题的。”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急忙让两人进房间。
房间内的空间里堆满破烂,最显眼的却是一个红布包,供奉般放在“床头”——其实是块破木板。
“阿婆,这包里是……”陈金山好奇地问。
老妇人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抱住布包:“家乡的土!涌泉村的土!”
她颤抖着打开布包,露出里面黑褐色的泥土,“死也要带着它入土!”
回村委会的路上,陈金山一直沉默。
夜风吹散浮云,露出满天星斗。
“明白了吗?”马得福打破沉默,“水集团确实能提供工作,但带不走这份乡愁。很多人宁肯饿死,也不愿背井离乡。而那些服装厂雇佣的大多都是妇女,也不可能做到惠济西海固所有人。”
陈金山仰头望着星空:“我在福建调研时,发现‘水餐饮’的基层员工八成是宁夏人。难道他们……不想家吗?”
“想啊。”马得福笑了,“所以苏宁在每个门店都设了‘西海固窗口’,专门卖家乡味。听说最近还要在福建建‘宁夏村’呢。”
陈金山若有所思。
两人回到宿舍,发现桌上多了个信封……
是派出所送来的,陈金山丢失的部分资料找到了。
“太好了!”陈金山如获至宝地翻检着,“菌草技术资料都在!”
马得福帮忙整理散落的纸张,突然注意到一份标着“机密”的文件:《关于水餐饮扩张模式的调研报告》。
页边有人用红笔批注:“警惕资本无序扩张对扶贫工作的冲击”。
“这是什么?”马得福刚想问,陈金山就一把抢过文件塞进包里。
“早点休息吧。”福建干部的态度突然冷淡下来,“明天还要去火车站取行李。”
后半夜,马得福辗转难眠。
窗外,戈壁滩的风永无止息地呼啸着,像无数亡魂在哭诉。
他想起张树成笔记本上的话,想起父辈们佝偻的背影,想起三个少年手腕上的血痕……
天蒙蒙亮时,陈金山发起了高烧。
马得福用土办法给他降温,熬了姜汤逼他喝下。
“今天别去火车站了。”马得福劝道。
“必须去!”陈金山烧得满脸通红,却死死抱着文件箱,“菌草……早一天推广……少一片荒漠……”
马得福只好借来拖拉机,铺上被让他躺着。
颠簸了两个小时,他们终于到达火车站。
陈金山的行李完好无损,连装着菌种的小冰箱都还在运转。
“马书记……”陈金山虚弱地指着行李箱,“那个蓝色文件夹……给你……”
马得福打开一看,是《闽宁村建设规划草案》。
首页照片上,一片荒漠被标注为“未来生态移民示范区”。
“我们一起……建设它……”陈金山说完就昏睡过去。
马得福望着月台上熙攘的人群,有扛着编织袋的农民工,有西装革履的商人,还有几个戴白帽的回族老人。
广播里正在播报:“……开往福州的k1291次列车开始检票……”
远处,一轮红日正从戈壁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将铁轨照得闪闪发亮。
马得福突然想起苏宁说过的话:“铁轨的那头,是海。”
春天,山海相逢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西海固闽宁村奠基仪式后的座谈会上,陈金山清了清嗓子,扶了扶眼镜。
“各位乡亲,今天我们重点讨论人力资源的优化配置问题。”他的闽式普通话在帐篷里回荡,“通过东西部劳务协作,实现剩余劳动力的价值转化……”
台下三十多个村民代表面面相觑。
李大有捅了捅身边的马喊水:“老马,这南蛮子说啥咧?”
马喊水叼着烟袋直摇头:“听着像要卖人。”
马得福赶紧站起来打圆场:“陈县长的意思是,组织大家去福建打工挣钱!”
“噢——”众人恍然大悟,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陈金山擦了擦汗,继续他的宏图大略:“我们将建立岗前培训机制,确保务工人员掌握基本技能……”
“他说厂子里教手艺!”马得福高声翻译。
“薪资待遇方面,月保底收入不低于四百元……”
“一个月能挣四百!”马得福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陈金山说到激动处,挥舞着双臂:“最重要的是开拓视野,转变观念!”
马得福卡壳了,他挠了挠头,突然灵机一动:“男孩去海边见世面,回来好娶媳妇!”
帐篷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
几个小伙子当场就嚷着要报名,李大有却蹲在角落直撇嘴:“跑那么远,被卖了都不知道。”
陈金山正想进一步解释,吴月娟的助理匆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这位干练的福建女干部只好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