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闪烁着倔强与渴望的光芒:“您说过,要是肚子饿了,或者不想在村里待了,就去神都找您。我去神都找了您,他们说您去登州经略勃海了,板儿便又找来了登州叨扰您。
我不要看田庄,我想跟您学射箭,想像贾武库那样上战场。
求您收下我吧,我力气大,能吃苦,跑得快。
去营中做一寻常士卒即可。”
他语速很快,显然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
说完紧张地看着贾环,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贾环看着他背上那张被摩挲得光滑的小弓,又看看他眼中那份纯粹的、近乎执拗的向往,心中了然。他沉吟片刻,问道:“从村里到登州,这一路几千里,水路陆路,方向可辨得清?
遇到生人问路,如何应对?夜里宿在荒野,怕不怕?”
板儿立刻回答:“方向认得!看日头,看星星。
问路找穿官衣的驿站大爷,或者码头扛活的力巴,给个铜板买饽饽,他们就肯说。
夜里生堆火,听着动静,有弓在,不怕。”
回答虽稚嫩,却条理清晰,显是路上真吃了苦,也长了心眼。
贾环眼中露出一丝赞许。
这孩子,他果然没看错,能耐得住性子,有股子野性的韧劲和生存的智慧,是个好苗子。
“你来找我,家里人知道么?”
板儿点点头:“知道。”
贾环没问刘姥姥他们同不同意,不过既然已经知道那就好。
“好。”贾环点点头,“念你心诚志坚,跋涉千里而来。
先留在府里,跟着阿桂,从站桩、习拳、认路、学规矩开始。
弓,可以继续练。做得好,日后自有去处。”
板儿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噗通一声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国公爷!板儿一定好好学!绝不给您丢脸!!”
贾环让阿桂带板儿去安置。
这阿桂也是行伍出身,让他带板儿,暂时够了。
处理完板儿的事,贾环回到后花园暖阁。
里面气氛依旧温馨。
王熙凤正和薛宝琴说笑着什么,林黛玉和薛宝钗低声讨论着给贾兰、巧姐儿新裁冬衣的料子。秦可卿安静地烹茶,动作优雅。
李纨坐在稍远些的窗边软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她目光有些飘忽地落在窗外庭院里正带着巧姐儿玩玩具的贾兰身上。
贾兰正学着府里护卫的样子,挺直腰板,拿着小木棍比划着“射箭”。
他嘴里还发出“呜呼”的怪调,逗得巧姐儿拍手大笑。
看着贾兰脸上那久违的、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看着他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迥异于往日只知埋头苦读的活泼。
李纨心中百味杂陈。
一方面,男儿郎,粗糙些,有些野性、血性,是好事。
可另外一方面,这般下去,科举之路岂非断了?
那她多年含辛茹苦的指望,又当如何?
同时,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却在心底翻涌。
从神都到登州,大海浪涛无数次将贾兰曾问她的话荡出。
荣国府败落,李守中指不上。
他们母子本来前途未卜。
是贾环,给了她们母子庇护。
是贾环,让兰儿摆脱了贾家那些乱糟糟的事。
甚至,贾环可能还给了兰儿指了一条更广阔的路。
这份恩情,重逾泰山。
“纨姐姐?”王熙凤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李纨猛地回神,才发现众人都含笑看着她。
她脸上微微一热,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睑。
她掩饰性地轻啜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熨帖着有些发凉的指尖。
她定了定神,抬眼看向众人,目光不经意飘向在正走进暖阁的贾环身上。
眼神流露出瞬间的复杂,最终只化作唇边一抹淡柔的笑意,轻声道:
“无事。
只是看着兰儿和巧姐儿玩得这般好,心里高兴。
这登州,这府里,真好。”
她顿了顿,仿佛鼓足了勇气,声音更轻了些,却清晰地补充道,“多亏了,环兄弟。”
暖阁内炭火噼啪,茶香氤氲。
王熙凤笑着道:“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正在此时,有丫鬟匆匆跑来,对贾环道:“国公爷,有,有圣旨!”
贾环眉头微微一皱。
严阁老发力了?
贾环对着众人道:“换官服正衣。”
袭人和晴雯连忙跟着贾环去伺候更衣。
阿桂那边已经在仪门前设置了香案。
众人换过衣服,贾环匆匆出去,发现是个面生的太监。
贾环连忙上前,口称“公公”,一边塞钱,一边问好。
那太监收了钱,也奉承着贾环。
贾环见状,心下已经了然,看来是喜事。
待林黛玉等人出来,太监香案前宣旨。
众人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勃海经略使贾环,晋封一等定国公,黄金千两!荫一子为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