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杀得血流漂橹,尸横遍野。
城内郡守府,却是明灯高悬,饮宴欢歌。
酒过三巡。
郡守崔宁抬头看了看天色,见一轮弯月高挂天穹,清风吹过户庭,算算时间,眉头微皱,停杯不食。“刺史大人莫非是在担心清水码头伏击一事?”
对面坐着的一个魁梧虬须着甲壮汉哈哈大笑一声,端起酒碗仰首一饮而尽。
酒水淋漓,打湿胡须,狂态尽显。
“不是解某夸下海口,明心堂那些残兵败将,别说有朱家牵制。就算是没有朱家高手在场,单凭曹江领五百精锐伏击,也能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陆无病此人号称【南剑】,或许有着几分逃命本领。
其余人等,却是一个休想走脱,明心堂从今日始,已可除名。”
说话的是东郡都尉谢元通,此人从草莽崛起,能爬到如今掌一郡兵事,自非不知兵之人。
他的判断,崔刺史还是相信的,只不过,预计此时传来消息,竟然延迟了一些,总是让人心中忍不住胡思乱想。
“哦,解都尉认为,军阵之力可以对付得了江湖一流高手?”
崔宁是文士出身,科考进仕,精于勾心斗角,少见沙场杀伐。
对于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虽然心中警惕,却还真没怎么当回事,此时只是心中好奇,问问而已,并不怎么觉得这支兵马会败。
事实上,大离王朝控制力量还在,虽然近些年来稍显颓势,以至于各方扯旗造反,一些蚁贼如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但还真没见过有谁成事的。
朝廷天兵一到,立时横扫四方,杀贼有如斩鸡屠狗。
他并不怀疑靖海军的实力,担心的只是杀贼未尽,到时在城中生乱,又会生出很多事情。
就如当初的明心堂,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当成一个江湖小小堂口…
崔刺史见其逢年过节,适时上供,乖顺得很。看着倒也顺眼,就未当一回事。
放纵的结果就是,明心堂在最近几年,势力越来越大。
更是积二十年经营之力,触角遍布四面八方。
不但市井百姓之中,有他们的无数子弟。郡府衙门以及郡兵之中,全都有着他们的人手。
最厉害的还是,程林、文鸳两人以恩义结心,以财货开路。
大小官吏,都从中分得一些油水,上上下下全都打通。
以至于,他这个刺史真想杀猪吃肉,都无从下手。
真想出兵针对,大规模调动刚刚开始,对方早就已经察觉,刀书早就寄到了自己家眷亲朋的案头。尤其是,对方高层,有着四位一流高手。
堂主夫妇更是二品大派弟子,谁敢有必胜把握。
人少了,还真干不过明心堂的顶端实力。
人多了也没用,谁也不知道,暗地里到底会不会有人反水,倒戈一击。
以至于,这些年来,明心堂竞然有了尾大不掉之势。
他这个郡守说话,不见得比程林夫妇说话更有用。
而身边这位靖海军都统,大面上也只懂得与明心堂主称兄道弟,一片亲热。
眼看着码头日进斗金,城内货物转运,更是一条金钱长河……郡守府却只能分得两三成,大头全都被明心堂拿走。
若说他们心里不难过,那自是不可能。
在他心里,东郡这么大一座金山,不说全部属于自己,七八成利润总是要的。
官场打点要钱,同僚交际要钱,家族支持要钱,还有自己的家业,总也不能少了。
数百丁口开销,自身的奢华享受,哪一样不要钱了?
明心堂从自己口袋里抢了这么多钱去,崔郡守时常感觉心口剧痛。
这一次,默许东夷海上刀客进入东郡。
甚至,允许朱家势力进门分一杯羹,也就是基于这个道理。
外来的强龙,终归只是求财。
来来去去的,没有根基,也斗不过本地官府。
但本地的地头蛇,却是不能放任他们壮大,必须得死。
本来,事情已经解决,在朱家暗谋与月影堂偷袭这下,明心堂几乎全灭,已经不成威胁。
郡府独揽六成利润,坐收海量金银以及修练宝药……
有了这笔财源,不但可以彻底坐稳东郡刺史之位,更可以得到家族重视。
日后未尝不可再进一步或者两步,有望进入中枢,尝一尝权倾天下的滋味。
崔宁这如意算盘,还没彻底打响。
天星宗竞然来人了。
看那模样,竞然要把明心堂重新兴旺起来。
这怎么可以?
他比谁都明白,这个经营二十来年的地头蛇,一旦恢复元气,能调动多少人手,能得到多少人望?“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解都尉有些托大了。
不过,朱家那位林三先生,似乎也在清水码头……有此人在,应该不会功亏一篑。”
崔宁想了又想,端起酒杯缓缓饮下一杯酒,回头看向身侧老者:“仲叔你觉得那林三先生与南剑比起来,孰高孰低。”
江湖高手强弱之间,表面上看起来差不多,真实战力却是天差地别。
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