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咬着牙,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赌气,“好东西还怕没人识货?我自己弄!自己吃!不劳烦您大厨!”
营地里的其他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或明或暗地看向这边。
空气瞬间凝固了,只剩下锅里的水翻滚声和老张粗重的呼吸声。
老张不再看任何人,他从自己车上翻出一个小巧的户外套锅和炉头,“啪”地一声支在远离大锅的另一边。
动作又快又重,带着一股狠劲。
他熟练地点燃炉头,倒上一点自带的油,把洗也没怎么洗干净的菌子一股脑倒进小锅里,“滋啦”一声,油花四溅。
整个过程,没人说话。
齐顺义在检查车辆轮胎,侧着身,仿佛没看见这一幕。
说实话,大家都是成年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过呢,齐顺义觉得老张这么自信,那个菌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大概是李悠南看走眼了……李悠南年轻嘛,怎么可能比老张还懂呢?
其他几个队友,表情各异。
有人低头假装专心整理背包带子。
有人和旁边的人交换了一个混杂着好奇、一丝看热闹的玩味,或许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担忧的微妙眼神。
有人则干脆转过身去,避免目光接触。
焦点不再是菌子本身,而是老张这近乎自残式的“自证清白”行为,以及那个多事的李悠南所引发的连锁反应。
李悠南能清晰地感觉到几道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身上。
如果老张吃完没事,那他昨天的提醒就成了“不懂装懂”“危言耸听”,还彻底得罪了老张。马菁过来打了他一下,眼神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就像是“看你怎么办”的那种味道。李悠南哑人一笑……人性啊。
但李悠南心里异常平静,甚至有点漠然。
看着老张在小锅前弓着背,专注地一一或者说愤怒地一一翻炒着那些灰褐色的菌子,飘出一股说不上香也说不上怪的气味,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安全。
老张的面子,别人怎么看自己,这些在可能的中毒风险面前,轻如鸿毛。
他甚至懒得再去争论什么,该说的昨天已经说了。
他转过身,继续检查自己车辆的胎压和油液,动作平稳,仿佛那边赌气烹饪的场景与自己无关。老张的独食很快就出锅了。
他用筷子夹起几朵炒得有点发蔫的菌子,吹了吹,然后几乎是带着一种挑衅的眼神,环视了一下营地,刻意避开了李悠南,然后大口塞进嘴里,咀嚼得很用力,发出很大的声响。
“嗯!鲜!”他含糊地大声说了一句。
他又夹起几朵,递向旁边一个平时和他稍微熟络点的队友:“来,老刘,尝尝!好东西!”那个叫老刘的队友,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连连摆手,身体微微后仰:“不了不了,老张,我…我这胃早上不太舒服,你自己享用,自己享用哈!”
老张哼了一声,也不勉强,自顾自地把一小锅菌子都吃了下去,连汤都没剩。
吃完,他把小锅往旁边一放,抹了抹嘴,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然后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炉具,动作依然带着那股未消的怒气。
营地里的其他人,包括领队老陈,都默契地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没人再去讨论那锅菌子,也没人再提昨晚的争执。
大家默默地把行李装车,发动引擎。
引擎的轰鸣声暂时打破了那令人难堪的沉默。
车队再次上路,驶向更深的山区。
李悠南坐在驾驶位,看着前方蜿蜒的山路。
后视镜里,能看到老张的车紧紧跟着,他脸色似乎没什么异常,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团队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之前的轻松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隔阂和小心翼翼的回避。李悠南很清楚,那些人精队友们,或许在心里已经下了注,等着看这场赌局的结果一一是老张用铁胃证明了他的经验,还是自己的“多事”最终被验证。
对李悠南来说,结果如何,都已不再重要。
只是,在某个颠簸的转角,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后视镜,心里还是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微微叹了囗气。
车队离开湾坝镇营地,重新驶入盘山土路。
李悠南刻意压在了队伍偏前的位置,紧跟着领队老陈的头车,但把速度控制得比平时更慢。山路颠簸,这种低速行驶让后面的车有些难受。
对讲机里很快传来老张压抑着烦躁的声音:“前面怎么回事?压着走这么慢?赶路呢!”他的语气带着宿怨未消的火气和被慢速拖行的不耐。
李悠南拿起对讲机,声音平静:“稍安勿躁,老张,感觉胎压有点不稳,检查一下。”
这是个合理的借口,但也只能顶一时。
开玩笑,老张毒发绝对要不了多久了,万一产生幻觉,又开得快………
果然,出发也就半个多小时,对讲机里老张的声音变了调,不再是愤怒,而是强忍着痛苦的喘息和断续的句子:“……停、停一下!我……我有点……不行……”
时机到了。
李悠南立刻在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