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了。曲寒尽举止泰然,行若无事地理着方才与她相拥后凌乱的衣袍,暗自劝服起那动荡不安的心绪,想让旁人瞧不出丝毫异样来。眸光轻然落于紧跟其后的小厮身上,她寻思着先生来的措手不及,定是这稚气未脱的少年偷摸着望见了,在堂上低言相诉,才引先生去了庭园。跟身侧公子的步调走进偏院,楚轻罗微抬秀眸,轻声发问:“是……扶光告诉先生的?”
心知她所问为何事,公子漠然回于雅堂,沉声回语:“这府邸中发生的一切,为师都知道,即便扶光没来禀报,也会有下人来告知。”“可学生刚回府,便遇了盛公子,"她将目光垂落,回得颇为委屈,话里藏着言外之意,似仅让他听得明白,“先生怎能怪学生的不是……这一语似埋怨着他无故气恼,又似她未曾与别家公子行越矩之事。然她明明只是他的学生,语中偏带了细微娇嗔,将适才的失礼之举尽数怪罪于他这位先生。
曲寒尽容颜疏冷,未回一词,犹如默许了她在游廊中的轻拥。正踏进雅室一步,他默然回首,见一名府卫匆匆走来,在堂前抱拳禀告。“先生,府外九殿下求见。”
大宁九皇子褚延朔……
前些日子伤了拂昭,现下兴许还在打探她的下落,此皇子生性不恭,阴晴无常,对其切不可大意。
楚轻罗不由地攥了拳,站于一侧出了神。
回神之际,她瞧先生正闲然自若地为各案几上的空盏斟满茶,将要恭迎那一人入堂。
待清茶被斟了满,他直身望她,倏然问道:“你是见,还是躲着?”这先生的一言一行让人捉摸不透。
她故作疑惑之样,婉声反问:“殿下与学生无仇无怨,学生何故躲着?”“那你随我来,莫跟丢了。"曲寒尽像是有所了然,轻微颔首,正色出了别院。
从偏院至府门,沿着一条弯曲回廊便可来到。眼前玉树琼姿极为凝肃,一路沉默未语,她也没多说话,凝神遥望起在府外相候之人。府门处立着二三人影,中有一人金冠玉带,手执一把水墨扇,算不上风雅,所透的威势使人退却三分。
这人就是大宁九殿下。
楚轻罗端行于先生旁侧,想听听九皇子突如其来地登门至司乐府,是为哪般。
朝面前的皇子俯身作揖,眉目里透了些出尘寡淡之息,曲寒尽面目微冷,仍道得恭肃:“微臣恭迎九殿下,今日是刮了何等大风,将殿下都刮来了司乐府。”
手中折扇于胸前悠缓地摇晃,褚延朔仔细环顾起府内景致,唇角勾起打趣之笑:“早闻曲先生受得父皇敬重,我却从未来此拜访。是我有过,是我该道不是…
他端然一展云袖,沿长廊而回,示意九皇子去殿内详尽而谈:“微臣已为殿下沏好了茶,九殿下有话可去屋内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褚延朔顿时舒展了眉眼,极失礼数地执着扇柄,拍了拍曲先生薄肩,而后大摇大摆地行步进。
一盏茶的功夫,偏院雅室的堂门便被阖紧,堂内几人入座皆未开口,各自饮起了清茶。
不想这司乐府虽小,可茶点却是上乘,褚延朔埋头吃完最后一块糕点,再饮了几口茶,心满意足地拍起掌,城府尤深地看向曲先生。终是愿说出此趟来意,九皇子喜笑着眯起双眸,蓦然相问。“我听闻…曲先生下毒杀了孙重?”
皇子全身透着一股疯劲,如此不拐弯地直言,是在她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