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的屋舍极其华贵,一步一景,仆婢无数,正是耗费巨资打造的樊楼。
只见司清嘉端着红木托盘,穿梭在连廊之中,登上楼梯,最终来到七皇子将养的雅间儿。
她推开房门,软着嗓子唤了声殿下,将瓷碗送到七皇子面前。
“这是明净师太开的补阳还五汤,您喝上一些,想来也能好得快些。”
嘴上这么说着,司菀却发现司清嘉眸底划过一丝轻蔑,仿佛完全没将七皇子看在眼里。
司菀挑眉,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司清嘉的心思。
她那好姐姐因明净师太在修闭口关,以及七皇子的故意示弱,已经陷入到思维误区中,真以为七皇子仍是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废人。
却不知,一连施针数日,凭明净师太的医术,即便无法令七皇子恢复如常,失语的病症却有所好转。
可她对此却一无所觉。
这会儿七皇子面部麻木,无法张口,司清嘉侧了侧身,挡住仆婢的视线,用力掰开七皇子的下颚,动作堪称粗暴,一勺接一勺,将汤药灌进他嘴里。
因未能及时吞咽,不少色泽深浓的药汤顺着肌肤往下淌,沾湿了七皇子系在脖颈处的软布。
司清嘉心下鄙夷更浓。
以往那个风流不羁温文尔雅的俊朗青年,现在却沦为彻头彻尾的废人,吃喝拉撒尽皆在床榻上处理,就算打扫得再干净,奴婢日日为七皇子擦身更衣,依旧有股子令人作呕的臭气。
熏人得很。
司清嘉冷眼看着七皇子,即便这人的身份依旧高贵,还能请来明净老贼尼看诊,也无法改变他的命运。
她拿起锦帕,轻轻擦拭青年嘴边的水渍,状似无意地开口:
“殿下,今日陛下和太后意欲前来樊楼探望,您知道的,太后轻易不会离开寿安宫,莅临此地,显然格外看重您。”
司清嘉刻意加重了咬字。
对她而言,寿安宫发生的一切,无异于最恐怖的梦魇,直到现在她都夜不能寝,每晚都会梦到自己被关在泥塑中,无尽的黑暗,无尽的痛苦,眼前更是会出现太后那副高傲阴狠的模样,吓得她浑身发抖。
而这样的折磨,总要原封不动归还给七皇子,谁让他作为未婚夫婿,却对自己见死不救呢?
察觉到司清嘉神情中透出的恶意,七皇子浑身僵硬,眼神惊恐,显然怕得狠了。
“若非近来忙于赈灾,以陛下对您的看重,定会第一时间赶至此地。”
借着擦拭的动作,金针再次从女子袖间滑落,冰冷尖锐,紧紧贴在七皇子后颈,仿佛蛇类连接毒囊的尖牙,带来致命的威胁。
司清嘉红唇一开一合,无声吐出两个字:“风池。”
司菀辨认出她的口型。
风池穴?
是了,七皇子之所以会瘫痪,正是因为司清嘉用金针狠狠刺入风池在内的数个穴位,伤及了延髓。
如今虽然不确定明净师太的疗法是否有效,但司清嘉谨慎惯了,须得多一道保障——
在皇帝太后到来前,她打算再次以金针刺穴,可惜房内的仆婢过多,她必须小心遮掩,能触及到的穴位只有风池、风府,只怕效果不如当日显著。
感受到金针刺入皮肉,七皇子目眦尽裂。
这个贱人!
若有机会,自己定要将她碎尸万段,以报今日之仇!
看到这副画面,系统嘶了一声:“梅开二度啊!宿主,你姐姐好狠,这是要弄死七皇子。”
“不至于,你仔细看,司清嘉还是留了手的,她怕金针刺得太深,直接导致七皇子毙命,因此力道也颇为收敛,再加上那日损伤延髓,是用金针一连刺入风池、风府、哑门等数个穴位,如今她仅从风池入手,也是因为放松了警惕,认为这样已经足够应对眼下的情况。
熟不知,七皇子也在做戏。”
系统愕然:“他在做戏?”
司菀慢声解释:“你仔细观察七皇子的神态,会发现他看似平静僵硬,下颚紧绷,眼皮抽搐,但这并不是愤怒引发的表情变化,而是疼痛所致。
司清嘉错就错在,没能分清这两种不同的情绪,她大意了。”
仅仅过了眨眼功夫,司清嘉便将金针取下,指腹蘸取少许紫竹药膏,涂在针孔所在的位置。
突然,外面传来尖利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赵德妃到!”
听到动静,司清嘉跪倒在地,神情无比恭敬,心底却松了口气。
幸好赶在皇帝到来前,及时将隐患扼杀在摇篮之中,万一七皇子瘫痪的症状减轻,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面色阴沉,眉眼间蕴着心疼和恼怒。
一方面,七皇子到底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贤名在外,颇有见识,自小到大也倾注了许多心血培养;
另一方面,“马上风”这三个字,委实让他膈应得慌,瘫在女人的肚皮上,这等丑事还传遍了整个京城,相当于将皇室的脸面狠狠踩进泥里。
皇帝身为九五之尊,又怎能受得住这样的羞辱?
因此,皇帝才借口处理政务,刻意耽搁了数日,就是怕自己见到这个不孝子,会忍不住狠狠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