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非遗传承划船人,即便孙子是大明星,老人家依旧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坐了路程爷爷那条船?“师母问。
“不是。路爷爷的船排在我们之后。”
师母顺手递给她一碗汤:“鱼咸,喝点。”钟忆刚接过碗,还没尝上一口,余光里,门口立着一道挺阔的身影。周时亦到了厨房门口就听到她们在聊路程爷爷,进退不是。师母背对着门口在忙活,他无声看了眼钟忆,朝院子里抬抬下巴,人先离开。
“味道怎么样?咸淡呢?"师母在腌肉,没注意到门口的动静。钟忆回神,尝了一口才回应:“好喝。这是什么菜?”“野菜。"师母说了个名字,钟忆没听过。“春天吃野菜的季节,你小时候就爱喝这个汤。”“是吗?"钟忆丝毫没印象。
她心不在焉地喝着,猜测周时亦找她是问婚纱照片一事。可所有照片,她全删了。
谁能想到分手三年后还能再走到一起。
钟忆喝完汤,借故去了院子里。
“诶小忆,等等!”
师母叫住她,递给她一盘西瓜,“端给周时亦尝尝,用井水泡过,又凉又甜。”
昨天下雨时还需要穿厚外套,今天太阳一出来,一秒入夏,燥热得恨不得开空调。
男人坐在凉亭下,这个位置看不见茶室的窗户。可能是热,他将衬衫衣袖挽到小臂。
自她从屋里出来,他沉静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钟忆把果盘放在桌上,顺势在他对面坐下。她把西瓜往他那边又推了推,自己拿了一片啃起来,入口沁凉清甜,她突然想到了辰辰,应该留小家伙多玩一会儿,她肯定爱吃这么甜的西瓜。“婚纱照底片,你那还有吧?"周时亦开门见山问道。她刚才猜得没错。
钟忆望向他:“删了。”
“没留备份?”
“分手好几年了,我留备份做什么?”
如果留备份,那就没有删除的意义和必要。男人没再接话。
钟忆小小咬了一口西瓜,当年拍婚纱照,后期是她与摄影工作室联系,所有底片与精修过的照片都在她那里。分手后,几张纸质照片她没舍得丢,从波士顿带了回来,而所有电子版,在分手两年时她全部清空。那些回忆,看一遍伤自己一遍。
她不能将自己困在原地,于是那晚加班回到家,练完瑜伽后心一横便删了。清空之后,心里某处也跟着空了一个洞,只能用工作填满。那段时间她疯狂加班,甚至卷赢了宁缺。
宁缺问她还是不是人,说这不是骂她的意思。删已经删了,后悔也无济于事。
周时亦:“电脑还在吗?”
“在,但恢复不了了。"钟忆顿了两秒,“我删的时候防止自己后悔再恢复数据,所以删得有点彻底。”
周时亦:”
她专业对口,所谓删,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删,大概加密粉碎了。他找出詹良的电话打过去,让詹良联系一下当年的摄影工作室,看有无可能找回原片。
詹良直觉不妙,但还是立刻应下:“好的,周总,我这就联系。”老板自己都用了“有无可能”这样的字眼,大概对找回底片并没抱多大希望。那家摄影工作室是海岛上最有名的,当年也是他联系预约。十分钟后,詹良回过来,原片早就删了。
时隔那么多年,摄影工作室的电脑存储区被一波又一波客户的照片覆盖,基本上不可能恢复。
钟忆提议:“要不,再重新拍?”
周时亦看着她:“能拍出那个效果?”
钟忆没吱声。
第一套海边婚纱照,几乎每张照片里都洋溢着幸福,那是演都演不出来。第二套虽然不及第一套圆满,但彼此眼中的感情藏不住。她低头啃西瓜,周时亦看着她的短发,打破沉默:“你如果想要拍,以后机会合适再拍。"但肯定不是现在,“回家后电脑拿给我,我试着恢复。”“要恢复不了呢?”
“想恢复就没有恢复不了的。”
钟忆咽下反驳,他想试就让他试吧。
反正恢复难度不亚于把他们坤辰汽车的自动驾驶模型训练能耗降低到50%。周时亦瞥了眼果盘,脆瓤西瓜泛着水光,他却毫无食欲,没有心情吃,而她小口小口啃着,吃得津津有味。
“几百张婚纱照而已,你至于粉碎成那样?”“我也不知道还能和你在一起。"钟忆顿了顿才又继续,“当时想着万一放电脑里忘了删,哪天照片传出来,对你的现任,我的现任都不好。“他经历过,那种心情他最明白。
四目相对了半响,各自错开。
他无意间看到过她和路程的合照。照片里,个高的路程穿着校服,正躬身将她驮在背上转圈,她紧紧箍住路程的脖子,裙摆微扬,两人笑容肆意。那是高考之后他们几个同学约着回学校拍照留念,当时在操场玩闹,有个同学抓拍了那张。
知道她有前任,与亲眼见证曾经的亲昵是两回事。那张照片成了周时亦心中的一根刺。
院子陷入沉寂,从她那句话落下,凉亭里只有轻咬瓜瓤的细微声。不知过了多久,又听男人问她:“摆台你也扔了?”钟忆抬眸,再次对上他的视线:“没。摆台还没舍得扔,在储藏室收着。”周时亦面色稍稍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