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绕进去了。如今再无有法子,他找了那批人来,那些人立即改口,不是说受了凉便是说当天吃坏了东西,是误会一桩。
余霆赶忙将责任推到那群医官身上,独善其身。凌晏池盯着此人,他发誓,他回京定要好生参此人一本。那些无辜的粮商与大夫都陆续离开,不忘拜谢钦差大人明察秋毫,还他们清白。
凌晏池让他们不必多礼,说捐粮是义举,并以钦差的名义张贴告示为他们洗刷污名。
当他再往稀疏人群看去时,已不见姜芾的身影。他都不知她是何时走的。
次日,他亲自去了清水湾主持赈灾。
昨日赈灾粮发了下去,搭建了许多临时棚帐,那些被冲了房屋的百姓也能有个暂时遮风挡雨的去处了。
他进了一间棚内,看到是一位没了父母的孩子。这孩子被坍塌的房屋砸伤,皮肤黝黑,静静垂着头不说话,也不去排队领粮食。
他吩咐人端了碗粥水进来,这孩子愣了一阵,眼底满是警惕之色。“吃吧。"凌晏池推了推碗。
孩子抿了抿干涸的唇,终于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喝。等他安心吃完,凌晏池起身退出油棚。
掀开油布时,一道身影差点撞入他怀中。
姜芾背着药箱,往后退了两步,压下慌乱之色。她半挽着发,头上仍是那根梅花小簪,鬓边贴着几缕发丝。
“你来一一"凌晏池撞上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替那孩子看伤?”姜芾淡淡嗯了一声,走进了油棚。
她解下药箱坐在那孩子身前,旁若无人,笑道:“阿宝,今日胸口还疼吗?”
凌晏池尴尬顿在帐门,少顷,也退了出去。她这三年,竞学了医术。
他站在赈灾口,目视她背着药箱从这间油棚穿梭到那间油棚,一上午都不知走了几间。
身旁来领粮的百姓道:“我这胸闷总不见好,张大夫来看了几日都没用,还是姜大夫昨日替我看过一回,今日就好多了。”“是啊,姜大夫真是个好人,我们这清水湾,连男大夫都没几个来的,姜大夫一介女子,日日都过来,分文不收,分物不取,那些狗杀才还平白抓人家!凌晏池听罢,不自觉在人群中寻找他们口中之人的身影。正午时分,百姓都在吃饭。
她也终于放下药箱,坐在一块凉石上歇息,在低头喝一碗粥。暖风吹得她发丝微乱,裙摆飘摇。
她的容貌没变,可他总觉得,她跟三年前截然不同。清水湾的百姓夸姜芾纯良心善,又夸凌大人清正为民。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从前的关系。
下响,凌晏池去河下游主持修坝,回到清水湾灾区时已是日暮时分,星光满天。
他竞还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这么晚了,她还没走。姜芾此时并未在看诊,而是在替一位阿婆拧衣裳。她蹲在小溪头,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清瘦的小臂,手背挂着晶莹水珠。晚风温软,溪水中倒映着满天红霞与星光。“姜娘子,我老婆子看着你身板小,力气还挺大嘞!”姜芾回头笑道:“我就说我力气大能拧得动,阿婆还不信。”凌晏池走了过去,听她还在同人谈笑。
她现在的样子,实在难以同三年前那个恬静嗫喏的女子重合在一处。若不是这副样貌,他都不敢相信,这是姜芾。他站在她身后,开了口:“你还没回去吗?”姜芾起了身,将衣裳还给阿婆,听是他的声音,便收敛了笑意,“这就走了。”
除此之外,也没问他,一句也没问。
她背起药箱,从他身旁而过,一句话也不多说。凌晏池思绪寸断,忽觉一阵晕眩袭来,整个身子向后倾倒。“大人,大人!”
跟随的官差一拥而上。
这个时辰,来清水湾的大夫都回去了,剩下的太医回了县衙制药。姜芾是这里唯一的医者,给这位钦差大人看病,在旁人眼中顺理成章。一处僻静的油棚中,她静静搭上他的脉搏,目光却不知看向何处,一眼也没瞧他。
凌晏池颇感不自在,几番张口,“姜家人说你去了庄子上生活,原来你是回了江州吗?回来后…学了医术吗?”
姜芾不语,半响,松开他的手,“我如今自有权利不回答这些吧?”凌晏池点点头,“是我冒犯了。”
他们早已和离了,这是她的私事,她自有权回答或是不回答。姜芾收了脉枕进药箱,边道:“你是风寒严重,加之过度劳累,好生歇息几日,再着人去开张祛风寒的药方,喝几帖药便无大碍。”凌晏池看在眼中,她医术甚好,着手成春,这带百姓都赞誉她。“你不能给我开吗?"他问。
姜芾起身整理裙摆,已是要走了,微微一笑:“我开的方子,宣抚使大人许是信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