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甚至都忘了哭

顾寒阙被绵苑吵醒,便没了睡意。

他缓缓睁开眼，瞥见小姑娘若有所思的表情，问道：“你在想什么？”绵苑睁着圆眼回视他，发现了一件事，他越来越在乎她在想什么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她摇摇头,反问道：“你不睡了么？”

顾寒阙不语，翻了个身覆在她上方，他胳膊撑着自己，倒没有把身躯的重量压向她，“我睡得挺好，两个时辰足够了。”“你干味……”

这个姿势让绵苑有些不安，她整个人平躺着，背贴床板，根本无处可挪动，全然被笼罩在他下方。

是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

顾寒阙低头，乌发垂坠,高直的鼻尖几乎触碰上她的。他生得俊美，专注望着一个人时，眼角眉梢恍若深情。绵苑很难视若无睹，但回过神就发现，其实他并没有流露明显的神色。滴水不漏，波澜不惊，那薄唇该属于凉薄之人的才是,何来情愫。“我这几日很忙，你若想看虎啸营相关的证据，命人带你去。“顾寒阙低声道："顾家军从未伤过百姓的性命。”

绵苑心尖微动,他一直都知道，她介意的是什么。如今发生了那么多事，她早已趋向于信他所言。“我会去亲眼看看，"她抿唇道：“若冤枉了顾将军，我愿意给他烧纸道歉。本该是为国为民的英雄，结果沦落至万人唾骂的地步，他九泉之下，会不会难过呢？

绵苑是在人牙子手中时学的打砚，一群人赶路，行至荒郊野外休息会燃烧火堆。

对许多百姓而言，烧石头是最容易的一件事，再用木棍敲打。当真相被蒙蔽的时候，民众们只知道盲目跟从。没有人看得起，除非拨开云雾，一切才能水落石出。顾寒阙不是罪人之子，这让她心里轻松了不少，先前之所以煎熬，是因为很多时候觉得他是个好人，是矛盾在撕扯。绵苑太害怕受骗了，父母被杀之仇是血淋淋的事实，她若上当了，回头一看，未免过于难堪。

“需要道歉的不是你，"顾寒阙垂下眼帘：“他被辜负的忠心，自有人去赔罪。”

绵苑闻言，立即想到了仁鉴帝的死，忍不住问道：“你不恨吗？”若是怨恨一个人，不会轻易让仇人痛快死去，可他做得太利落了。“恨？“顾寒阙忽而轻笑：“他还不配得到我的情绪，我只需要他死。”“况且，皇帝不死，外面就不安定。”

少不得有人打着护驾的名义兴风作浪，集结军队。反正老皇帝都要死的，不如死快一些，彻底杜绝了某些人的念头，免得夜长梦多。

他们再想寻个由头起事，就要看能不能站得住脚了。顾寒阙早已做好了准备，权力更迭，最迅速有效的方法是流血。必须有人见血，才能震慑住。

只要仁鉴帝死了就好，无所谓他怎么死，他根本不在乎。绵苑还想再说，但殿外已经响起了姜涿的询问，顾寒阙要去忙了，睡两个时辰就搁置了不少事。

两人对话寥寥数语，他就要离去。

临走前，顾寒阙低头在绵苑嘴角上轻啄一口，道：“等我晚上回来。”绵苑揪起小眉头：“你先去吧，晚上我也有话跟你说。”她大抵猜到顾寒阙对她的心思，他是不是希望她彻底成为他的女人？绵苑不讨厌顾寒阙，哪怕是之前对姓顾的有戒备，也不讨厌他。否则也不会由着他做那么多亲昵的举动，其中有一部分不得已，还有一部分是不抗拒。

但是即便如此，解除了血亲之仇的误会，她也不想留在他身边。她有得选吗？

若是跟他说想出宫去陪着老太君，会不会触怒这人？顾寒阙肯定是要登基的，他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帝王，万人之上，坐拥万里江山，富有天下。

绵苑只是个小丫鬟，要说嫔妃二字，在她们看来是高高在上需要仰望的位置。

如同蔓语的羡慕一样，人都想往上走，去到更好的高处。绵苑也是个俗人，贪财着呢，荣华富贵难免心动了一下。但是安静下来的时候，又忍不住问自己，要就此跟着顾寒阙吗？以后的每一天会是什么样？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真是非常没出息的一个人。做侍女时，有了脱离奴籍的机会，不懂得主动去争取。现如今出现了一条′通天道'，竞然不想着飞升？人们常说飞上枝头变凤凰，对一个奴婢而言，这就是通天的路了。绵苑不禁设想，走上这样一条路，会过上何种日子？大抵…是锦衣玉食，被人伺候着，然后等待帝王临幸……这些是绵苑自己想的，她又没接触过妃嫔，不太清楚她们日常如何。不过，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因为在侯府里衣食无忧，老太君很好，所以才没有迫切的想要脱离奴籍。说她胸无大志安于现状也好，对荣华富贵并没有多大的渴望。只要日子不苦，她就觉得一切都挺好。

眼下摆了两条路给她选，她却更愿意在宫外，陪着老太君，或许像何福姐姐一样做个女掌柜。

她可以学习可以尝试，脚踏实地的，更令人安心。那高高在上的妃嫔，是她未曾见识过的一条路，好像飘在云端一样，不知会面临什么。

指不定又有死亡的威胁。

还有一点，是绵苑的出身。

虽然她自己不觉得多么卑贱，可外人眼中，她就是个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