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利斯喝了半瓶红酒,几杯白兰地,已经晕了,他咬词不清地表示,他原谅新娘子了。
“贝拉……你那时候,对我说,我前途光..…从他断断续续地话语可知,他也真的光明起来了。辞任的伦敦塔总管职位,参加完工厂剪彩回去,又被重新委任了。下个月,国王还将任命他为驻普鲁士全权大使。
现任的印度总督黑斯廷斯涉嫌贪污的证据,也收集完毕,很快会被召回接受调查,最迟来年9月,他将顺利当上印度总督。“恭喜,勋爵先生。”
“我之前的那个爱将伯纳斯特,我本来打算.….…让他陪我去印度,给我打理骑兵队。哎!谁知道这小子与福克斯为伍…他是去不成了!贝拉,你们也结婚了,”他拍拍架着他的希斯克里夫,“他也跑不掉了!那件事,你再考虑一下,之前和你说过的.……….”
不等他说下去,就又被希斯克里夫架走了。大
马车停在马里波恩区毗邻牛津街的一条街道口。希斯克里夫下了车,一把搂过贝拉将她放在凸起的砖面上,南希撑开宴会厅给的伞,伍德拿着行李箱,一前三后向巷子深处走去。一栋栋由红砖或灰砖建造的、三层或四层、带地下室的乔治亚建筑,安静排列在街道旁,彼此间隔并列着,相邻房屋共享一堵隔墙。寸土寸金的伦敦,绝对的“独栋′极其稀少,这种′半独立式′房屋,已经算是高端。
希斯克里夫停在一扇光秃秃的厚重的橡木门前,门牌和投信口被拆了,昭示主人不欢迎来访。
南希抬头吃力望着,门两侧的院墙要比旁边宅子的高太多,是搭几个箱子都绝不可能爬进去的高度,站在墙下,只能看见里面建筑的阁楼和屋顶。重重的叩门声后,厚木门开了条缝,约瑟夫探出脑袋来。希斯克里夫扯开门扇,看向伍德,“你可以离开了,傻大个。”法律上对方已无权跟随。
贝拉从伍德手上拿过行李箱,沉声道:“专利的事尘埃落定前,你陪亨和继续住在蕾切尔太太那里,千万看好他。有事不明白的,又……找不到我的话,去找巴林爵士。”
大门关上,隔绝了雨中呆立的伍德和院子里回望的两人。约瑟夫从里面上了锁,是布拉默那种撬不开的锁子。希斯克里夫探手要替贝拉提行李箱,被其换了个手躲开。前院不大,石板铺砌,墙边混种着几种玫瑰,以及不知是不是专门种的荆棘。哈里顿正淋着雨玩那里的泥巴,南希将他拉起来,一起拽进屋子里。刚进门厅,一团灰白就冲她们跑来,该死的希斯克里夫,居然把凡尼也带过来了。
跟着凡尼快步走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吉普赛女孩,穿着女仆装,羞怯地给贝拉行礼,南希问了几句,那女孩咿咿呀呀比划着,原来是个哑巴。她给南希在手心里写了个单词,是她的名字,凯蒂。“不用同情她。"希斯克里夫将哈里顿一把抓过来塞给凯蒂,指指向下的楼梯,示意带他去地下室,“给她这个工作,令她能住在温暖的屋子里,吃上牛奶粥,她不知道要多么感激我!”
一楼会客厅,餐厅,厨房,家具和器皿都浮着一层灰,很明显,希斯克里夫自接手后,压根没管过这一层;杂物间倒是放了不少新工具,旁边的后门通往后院,那里有马厩、水井。
二楼西侧是书房,显然布置过了,很大的桌子,上面放着贝拉自制的那种毛笔,纸张是最好的,四个书柜占了一整面的墙,里面已经放了不少书。希斯克里夫状若无意地用手指拂过一本机械书,看向自从进来就没挪步的贝拉,那张有些晕妆的脸毫无波澜,甚至都没看桌子、书柜,只是紧紧攥着行李箱提手,盯着窗玻璃上的纵横成网的雨丝。他嘴角肌肉一绷,眼底那点微光灭了,转身出门时,手指碾过靠墙的沙发,在丝绒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
主卧室是个套间,更衣室里已备好浴桶和热水。墙面下半部贴着胡桃木镶板,上部墙面覆盖着米色壁布,顶上装饰着石膏线,挂着枝形烛芯灯。壁炉前放着布沙发,一张崭新的胡桃木天篷床上,挂着很大的丝绸帐幔,床头柜也是胡桃木的,上面放着个珐琅钟,这些都是典型的乔治亚风。
墙边的穿衣镜却是用中式漆板做的,上面有中式花鸟山水的彩画,梳妆台是中式竹制家具。
那副东方画像也被他搬来了,放在床尾对着的墙上。矛盾而割裂。
地毯吸尽足音,他无声走到她身侧,立在灯下的阴影里,点点那幅画右下角那个不显眼的,挂上时他才发现的中文字。“什么意思?”
“Sedge。”
莎草,生长在贫瘠水泽,隐喻被忽视却顽强的存在,象征重生和永恒的生命力。
凯蒂走进来,指指梳妆台上的花瓶,指指希斯克里夫,冲贝拉费力比划着,意思那支红玫瑰和那几根荆条,是男主人亲手给她插的。希斯克里夫揽过贝拉箍在怀里,潮湿地贴蹭着她,“花匠和我说,英国本来没有红玫瑰,是传教士从你的灵魂故乡一-中国带回了月季,这片陆地才诞生了红色的玫瑰。”
回看他的蓝眼睛毫无波动,“希斯克里夫,专利什么时候解决?”灰绿眼眸里那簇复燃的火苗,再次被冷水浇熄后,腾起阴冷的怨毒。“因为缺少关键模型,国务大臣三天前就打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