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昏君
深夜。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雪花像被碾碎的电路板碎屑,混着铁锈味的风砸在摇摇欲坠的铁皮屋顶上。
楼与楼之间挂满了破旧的广告牌,这些接触不良的屏幕通常以图像偏多而文字寥寥可数,雪花落在上面凝结成半透明的冰晶,让画面里的脸变成模糊的光斑。街角的垃圾堆被雪覆盖了一半,露出半截生锈的机械臂和断了线的数据线,像某种冻僵的金属生物残骸。
这里已经在贫民窟的边缘,因此行人极少,连别处常见的乞丐都见不到一个。偶尔有改装摩托碾过积雪,溅起的冰碴混着油污甩在斑驳的墙壁上,墙缝里露出的裸露电线结着冰棱,轻轻一碰就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地面的冰渣在路中央已经被来往行人车辆磨成了半透明的冰层,往两边是堆起来的厚雪,一边是房屋角落处的顽冰,另一边沿着上百米的巨壁向上攀登着,在墙角处凝固成如钢铁般坚韧的冰山。
从高处看下去,偶然经过的摩托仿佛地图上的一块黑点,旁边的楼房不过是大一点的积木,只这道巍峨的高墙在整个地界宣示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这是贫民窟与二圈层的之间的巨壁。
从墙角望去得仰着头,直到脖子酸痛的时候才能看到巨壁的顶端与黑沉的天空遽然相接,仿佛自天上地下都连成一圈没有缝隙的隔离罩,至此分离了贫民窟和一二圈层的所有东西。
巨壁底下,墙砖横移,徐徐打开了一个对比之下微小狭窄的甬道。有数十个人从甬道里走出。
进入贫民窟不需要花分毫力气,只要找到入口,任何人都能进来。于是这巨壁底下竞然连一个守卫都没有,这行人穿着低调的大衣,缓缓从甬道踏出,站在了巍峨耸立的巨壁之下。
为首的人仰着头,望着天。
鹅毛大雪纷纷落下,这片幽冷空旷的地方只有这行来路不明的人沉默地站立着。雪触碰到暖和的大衣,不一会儿便在她的衣服上融化了一片。程绫低下头,随意地拍了两下。
“教母大人。“身边的人上前一步,“公平教的地址在东区33街。”“还用你说。“程绫瞥他一眼。
那人低着头,“是,属下多言了。”
“会有人来接我们吗?"程绫漫不经心地问。“这…“旁边的人迟疑着,“没有听闻过消息。”“那就我们自己去吧。“程绫扬起嘴角,“当下公平教应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正是我出手的时候。”
“是。”
程绫的目光环视了一周。
只有遥遥的远处有一盏路灯,晦暗的光线无法惠及到这里。她向旁边抬了抬下巴。
后面的人心领神会,急忙把太阳能光电打开。一道明亮而温和的光圈顿时从墙角处向外发射。这里只有三四层的楼房,相互之间的间隔还挺宽阔。灰色的电线杆上贴满了意义不明的小广告,黑色的电线在楼栋之间穿过,上面压着沉重的积雪,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扇窗户亮着灯,没有声息。
在这里,连雪都带着金属的冷硬和电子的腥气,落在皮肤上不是冰凉,而是一种带着刺痛的麻木。
她将在这里待很多年。
但程绫心里并没有什么厌弃或绝望的情绪,相反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以至于兴奋。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奇异的微笑,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出发。”
谢盛谨看着邵满忙前忙后。
谢盛谨回家的时候看见他正在做蜂蜜慕斯蛋糕,于是兴致盎然地挽起袖子说她也要参与。
原本邵满是想直接拒绝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搞砸了就搞砸了吧,最多收拾一下,至少过程是愉快的。
于是他欣然同意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谢盛谨在这方面居然有着完全不合常理的心灵手巧。“有什么好奇怪的。"谢盛谨舔了口叉子上的奶油,“我会做饭啊。只是不洗碗而已。”
邵满的注意力偏了一点:“做完饭不洗碗,那碗怎么办?”“洗碗机。”
邵满哦。”
他又看到桌上的慕斯蛋糕,金黄色的蜂蜜流着浆,丰润的颜色,还徐徐散发着香甜的气味。
“你居然会做饭?"邵满又吃了口,“完全看不出来。”“会做饭有什么好稀奇的,随便跟着网上的教程学一下就行。”“我以为你没什么机会做饭。难道你不应该在山珍海味的包饶里被仆人系上白色的小方巾,然后一溜的大厨轮流给你递上几十种不同样的菜品和美食……这种。”
谢盛谨被逗笑了:“我也不是天天这样啊,这么吃个饭得多累。这一套仪式下来还没吃饱就饿了。”
“而且我上学的时候是住校。“谢盛谨回忆着,“卢兰学院高中部是自主住校区,邵哥你还记得吧?”
“这肯定记得啊。"邵满没忘,但他有些惊讶,“你居然住校?”卢兰学院是集整个联邦之力最好的学院,从它的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以至于更后来的研究圣院,它都具有顶尖的师资力量和一流的环境,以及根本就不愁资金的住宿条件。何况这里面的达官贵人的孩子相当多,可以说除了顶级天才就是顶级富二代,这些人怎么可能安安分分地住在狭小的寝室于是卢兰学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