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摆出的肥肉厚酒,吃得肠满肚满。
盖因如此,陆巽在只觉行商路上从未有过如此滋润的同时,也是在心头感慨起来:
“这筑基与练气之间当真是霄壤之别。那贺家大郎从前在左近人中提起来了,谁不得夸一声他是如何的奢遮人物。可就算若此,他又何时吃过筑基主持的酒宴,何尝能与重明蒋三相提并论呢?”
将厚着脸皮来夹自己碗中豚肉的杜青撵走,陆巽用手捂住碗口的同时再抬头看着和主位上头谈笑风生的康大宝,便只能埋下头去,微不可查的叹了声气。
纵然早已经熄了要与康大宝一较高下、独霸四家灵地的念头,可眼见得此幕,陆巽心中还是升起一丝壮志难酬的悲凉之意。
“听说周宜修都要娶单家贵女了”陆巽又喃喃念了一声,差点替周宜修这萍水相逢之人后怕起来。
“当年若是他答.呸呸呸,趋炎附势的蠢老物罢了,谁稀罕似的。”酒宴吃完,陆巽收拾好心情跟着段安乐将商队修士集结整齐。
用一阶灵兽脂油保养完善的厢车车轮没有嘎吱作响,只有夯实的路面上印出的一片浅浅的辙印,向这一路上的各家势力宣示着,此后这条商路上头,又多了一位上桌吃饭的客人。
康大掌门带着商队赶到洪县贺家的时候,贺家的门梁上头还挂着白绢,似是连门口两座本来颇显富贵的青石雕塑都带着一丝哀色。
“哟,家主回来了?此处不知道家主又送了多少好东西,给你那世”从门中迎出来的一位贺家主事奚落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见到了面若寒霜的康大宝与蒋青二人。“拜拜见前辈!”这贺家主事当即拜道,想起来刚才自己的揶揄冒犯之言,直吓得浑身毛孔张开,热气蒸腾,簇新考究的云纹道袍,当即便被析出来的冷汗打湿。
“六叔,莫在此处丢我父兄的人了,先回房休息着吧。”这主事毕竟是贺家长辈,贺德工不好见他如此模样,出来解围过后,便三言两语地将这贺家主事打发回去了。
康大宝在侧看了也是摇头不止,贺德宗一死,便连这等货色也都敢出来争权了。而贺德工居然连这等货色都压服不了,实在令人唏嘘。
将商队留在外院,嘱咐陆巽带人看好,重明宗四人则跟着贺德工七绕八绕地进了贺家后宅。
康大掌门年幼的时候没少跟着师娘来贺家见姨娘,那时候他看着人家这雕梁画栋、粉墙黛瓦着实羡慕,有好几次都令得师娘面子大失下不来台。
而今故地重游再看,这贺家大院已远没有小时候看起来那么富丽堂皇了,已带了些破败缟素的模样,还远当不得康大掌门新修的重明宗驻地。
待跟着贺德工进了贺家姨娘独居的小院,二人方一进门,这贺家姨娘才瞧见了蒋青,便将后者紧紧揽在怀里恸哭起来。
贺元禀眸中隐有泪浮现;康大宝与贺德工也跟着眼眶泛红。段安乐这老实孩子也想起来这位世伯当年在重明宗喝酒、赠礼的场景,心头亦不好受。
这番过后,康大掌门心中因着从前贺家姨娘的势利刻薄而产生的那点不满,便一下子消散了许多。
后者现今已看不出贺家持家大妇的那股威风,似是真成了个快将眼睛哭瞎了的普通老妪一般。
“老年丧子、何其痛哉!”康大掌门低声念道。
直到守着老太太哭累了,贺德工才带着好容易抽脱出来的蒋青和康大宝走出房门。
此时院中已挤满了贺家的头面人物,自是都听见了动静,才从各处赶来集结在此的。
才被贺家姨娘放出来的蒋青肩头都还未干,只横眉朝着这些贺家男丁一一扫了过去。
其目光如戟,扎得他们不敢多看,一个个连句话都不言,次第低下头去。
眼见得院中这些叔伯弟兄如此乖巧,贺德工心头瞬时解气不少。
又想到自己绞尽脑汁才想出来委曲求全之策,都治不了院中这些人的欲壑难填,到了来还当不得蒋青的一个眼神好用。
念到此处,贺德工不由慨叹一声,想着自家大兄若是也能筑基功成,贺家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田地。
三人先不理院中的米虫膏粱,贺德工引着二位世兄弟给贺德宗上过信香。
贺德工自要留歇,康大宝将蒋青留在此处,帮着贺德工整顿贺家,自己却要去费司马所说的那位筑基真修那里求法。
贺德工也是忙昏了头,这才想起来问康大掌门是要去何处求教。
“鹤灵山?世兄要去的竟是鹤灵山?”贺德工惊呼出声,康大宝不明所以,开口问道:“老弟这般反应,是有何不妥么?”
“世兄当晓得,我家头上有位筑基供奉,是位经年筑基,名唤郎乙。说来也巧,这郎乙前辈,便是一直在洪县的鹤灵山上清修的。如无意外,世兄要去见的这位筑基真修,便是他老人家了。”
提起郎乙,贺德工眉头近乎本能的微微蹙起,思索一番,才朝着康大掌门解释说道。
康大宝听后也觉这天下当真是无巧不成书。
不过于他而言,这倒是一件好事,贺德工作为新任贺家家主,这郎乙清修之地他也曾去过一次,正好可以为康大宝引路,也省得了后者一番辛苦。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