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
那程浩,更是面色煞白,只看一个铁甲从几丈高的城墙落下,重重砸向地面,他仿佛心脏被一只手紧紧一握,一时停住了跳动。
也才刚刚知晓,原来,这就是打仗,这就是战争。
这又哪里是人待的地方?一个人,从出生到长大成人,十几二十年去,一顿饭一顿饭去吃,一顿饭一顿饭去挣……
却是就这么轻易就死了……
那哀嚎,好似充斥耳畔,哪怕闭目去,依旧萦绕在耳,仿佛人世间最凄惨最凄厉最恐怖……
睁眼再去看,那一个一个从城头之上落下来的血肉之躯,竟是那么的多。
他看不到城墙之上的惨烈厮杀,只能看到城墙外边落地之人,他还有疑惑,何以这些人,明明如此危险,生死一瞬,却还如此奋力去爬?
这般的勇气,是哪里来的?是为什么?
他有不解,他在试着找到一个答案,他去看自己的妹夫苏武。
读书二十载,不知读了多少书,住在最繁华的汴京城里,他自以为见过天下的世面,他活得有许多幸运,不愁吃穿,他也活得有许多的悲苦,永远都是人群中的那个配角。
他也活出了一些通透,自也活出了一些纠结……
他自以为自己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运作的……
今日,却陡然发觉,自己兴许还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真正的运作逻辑。
就好比此时此刻,他可以理解文字里写的奋勇,但其实又不能理解眼前的这一幕奋勇,因为眼前都是活生生的人……
这般的哲思,当真有点折磨人……
一个游骑,本在南边观看战场,此时打马飞奔往北,往北去禀报。
北边大营里,八万余人,亦如平日。
那中军大帐之中,挤满了人。
有人在喊:“打起来了,当真打起来了,打得激烈非常!”
也有人在说:“也不知贼人援军今日会不会出现在那童枢相之后阵……”
还有人言:“打得如此激烈,那枢相麾下,当真有许多人都爬上去了,也不知北边贼军,是不是在往南城调动……”
辛兴宗看着两浙路制置使谭稹,也问:“相公,敢问何时可动?”
谭稹自好似诸事在握,摆摆手:“不急,才刚刚开始,只待他们再战,战到那童贯全军都压上去的时候,等到那童贯真正放手一搏的时候,那时候,才是时机!”
辛兴宗又问一语:“那要不要先行列阵?”
谭稹连连摆手:“不可不可,一旦提前列阵,城北之贼,定不会南去了。”
“只是……”辛兴宗自是知晓兵事,便是知道,攻城之战,何其繁琐,身边这些京畿京西之兵,本就军纪涣散,若不提前列阵,只待临时来仓促攻城,那定是不知会乱到什么地步去……
却是这话,被谭稹打断了:“只是什么?若是提前惊了贼人,我诸般大计,前功尽弃也……”
辛兴宗只得不再多言,却是心中总有担忧,担忧这近十万之大军,谭稹玩不转……
便是辛兴宗自己代入谭稹此时的角色,不免也是满头是汗,不免也想,那就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到时候,自是仰赖他来先登,那就做好先登之事吧……
只期待北城之上,皆是那乌合之众,一击就溃。
南边将台之上,程浩慢慢安定了心神,看得那惨烈的场面,时不时看一眼自家妹夫,便好似就能安定心神……
程浩还有一想,自己……仿佛不曾尿了裤子……甚至伸手去摸了摸,未湿。
想起父亲在京中之语,程浩莫名又觉得自己好似争了口气。
只看将台之上又来骑士,大呼:“报,西南,贼援军在靠近。”
苏武立马就问:“多远……”
“七八里了,有那骑兵千余,已然在四五里之内……”
“来得快!”苏武看向童贯,贼援军之动向,一直在苏武游骑把控之中,从昨天起,贼军行军速度陡然加得极快,不出意料。
也是这官军准备攻城的那些准备,都在预示着攻城的时间,这都不是什么秘密,也不必是秘密。
童贯对着苏武点了头,苏武躬身一礼:“枢相,刘总管,我去也!”
童贯开口:“小心自身!”
刘延庆也来说:“此战之胜负,更多仰仗苏将军之胜败,只待苏将军好消息来!”
其实,苏武并不完全这么想,他对攻城之胜败并不担忧,更多想的是早早结束这攻城之战,减少各部精锐之伤亡。
只要援军一溃,一切就会提前结束。
“二位放心!”苏武起身就去,骑兵各部,早早准备好了在等候。
苏武故意多走几步,路过程浩身边,拍了拍程浩的肩膀,如此走了过去。
程浩也有一语来:“子卿,刀剑无眼,你一定小心谨慎啊……”
苏武却还回头一语:“你应当说,必胜凯旋。”
苏武是笑,人已下了将台,正在翻身上马,动作利落非常。
程浩便是一语来喊:“定是凯旋!”
踏雪乌骓马,已然奋蹄而起。
后阵之中,七千骑,等候多时,只看苏武来到军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