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楚扶昀径直揽腰抱进了怀里,抱得不容置疑。他最后,在她额间轻落下一吻。
“我会去接你。”
丑时三刻,烂柯谷外,东南地牢处。
暮兮晚没有任何难度的就潜进了地牢,避开了三十二真仙灵官,见到了被绑在牢中的仲容本人。
他如今差到极点的状态,将暮兮晚吓了一跳。惨不忍睹的伤,神智也恍惚,受了刑,八十多条穿骨锁链楔进了骨缝,肩骨经脉全部钉死,整个人被血泅透,几乎看不出来还活着。暮兮晚从没想到方外宫的人,或者说,袁涣轩竟然能下手狠到这个程度。她在方外宫的时候,袁涣轩待她好,待仲容也是温和客气的,而仲容在袁涣轩麾下办事,也一向勤勉不出纰漏。
所以她也没想过,那个人残忍起来,会将仲容折磨的生不如死。难怪楚扶昀说,若要保这个人,今晚就得让她来救他。活不了多久了。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用神火一点一点去烧断他身上的锁。“少……宫主,您……?”
似乎是听见了动静,仲容咬着声音,吐出了一口气。“你坚持一下啊。“暮兮晚利落地用神火去拆他身上的束缚,忙道,“我马上就能捞你出去。”
地牢内潮湿黑暗,不见天日,有巡守的真仙灵官似乎发觉了异常,在慢慢向这里靠近。
楚扶昀说,她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救人。
“少宫主,快走……
方外宫的人,想在几日后动用绝仙……
暮兮晚心里一凉。
顾不得仔细听仲容的话,在用火烧掉他身上的锁链后,她径直将人背在背上,沿着压抑逼仄的甬道开始向外逃。
整个地牢都设了困阵。
但对本就出自方外宫的暮兮晚而言,要离开这儿,实在要轻易很多。阵法。
暮兮晚对这个十分了解,十洲的阵法基本上分作两种,一种可以念咒请神,就像在两界川见到的留天阵一样,是召唤五行外力的类似法术的存在。而另一种,更像蕴含了奇门遁甲的巨型迷宫。绝仙阵和今日因了仲容的困阵都属于后者。这种阵法非常难设且巨大,威胁也更强,进入阵中之人往往就像进入了一个复杂危险的迷宫,稍不留神就是有进无出。所幸她在素商老师那儿学的就是如何解阵,也超会在这种迷宫里找路。半个时辰后,方外宫的真仙灵官发现了她的踪迹,追了上来。一道法术擦着她的手臂,飞了过去。
法术的余威,在耳边炸开。
暮兮晚背着仲容,一侧身,又走进了另一条黑沉沉的风道里。“你别睡,千万别睡啊,睡了就醒不过来了。”她感受到背上这个人慢慢凉下去的体温,心道不好。“你是为了我抗命,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我不爱欠人情,所以将你救出去,我们就两清了。”她试图同他说话。
仲容勉强撑起了一点意识清明,说道:“你现在,在被白帝的山河破军棋控制吗?”
他在问,她是不是成了白帝棋盘上的一颗子。暮兮晚一怔:“没有,他告诉了我布防,我自己潜进来的。”她背着他一边逃,心里顿了顿,到底又小声咕哝了一句。“怎么你们谁都知道那盘棋的作用?就我不知道?”仲容勉强一笑:“我善文墨,自然也会棋,所以也自然能看出白帝的棋。人类对五曜星觊觎已久,他有时候瞒着你,是为了不将你卷进来。要是告诉你,你生了恻隐之心,会容易主动入局乱了他的安排,他为了保你,就不得不再调整他的棋局。”
暮兮晚挑眉:“你不会也要跟我说,将军是个很残忍的人吧?”她已经知道这个事实了。
要是仲容再重复,她一定让他闭嘴。
“没有。"仲容的声音有气无力,“白帝挺仁慈的。”“啊?“这回轮到暮兮晚惊讶了,“你们评价的是同一个人吗?”破天荒的,她是头一回从别人口中听到有人说楚扶昀“仁慈”。“白帝确实在战场上杀伐果决。“仲容低回一叹,“但下棋时,他到底是'仁慈'的。
他下棋,从不快也不狠,每一步思虑缜密,若要我们这些棋手来看,反倒有些拖泥带水的"犹豫。
因为每一颗棋子,都是一条或多条人命。
走错一步,那个人的命,就要因为他下错的棋而死去。”暮兮晚蓦地想起,在很久以前,楚扶昀曾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一一错了,也意味着,这场棋局中有人的命,要因你而死了。”这句话像一句威慑,也是一份压力。
他将这份压力告诉她,是让她别碰那盘棋。然而她却忘了。
这份压力,永远都压在楚扶昀的肩上。
自他化灵下凡之日起,他就必须扛着这份沉重,并永无摆脱之日。“你或许见过很多文人墨客、军师谋臣的棋风诡谲,利落干脆,但与旁人不同,白帝下棋从来想的不是怎样利落的赢。而是怎样,能在这盘棋上,保住最多的棋子,保下最多的人命。为了这个目的,他会不计任何代价。”
暮兮晚半天没说话,冒了一句:“你好啰嗦。”仲容这个人还和印象里的一样,喜欢同她长篇大论的讲道理。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了。
仲容咳嗽了一声,唇畔渗出血,他沙哑着声音说道。“你瞧,我这条命,也就是在白帝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