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的将他手中的那盏茶盅,放在了她头上。“别晃。”
脚跟悬空,整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在前半身,久了,会站的脚掌酸楚目眩头晕,所以又在头上顶一杯茶,是为了告诉她,哪怕站的再累,再摇摇晃晃,也得坚持。
暮兮晚垂着眸,一声不吭的捱着,整个身体完全都迎在他面前,没有半分松懈。
楚扶昀从没对她动过军法,但平日里教她武艺时,却会罚她。罚她站姿,罚她持枪练剑的动作,日子久了,他渐渐彻底了解了她的身体,就会亲自给她加负荷,也往往也会将她逼到一个无法坚持的时辰,才会停。印象里最深的一次,是她被楚扶昀罚一个拿枪的动作,罚了两个时辰。最后她累的浑身被汗浸透,身体仿佛被他支离了一般,感觉完全不是自己的了,时辰一到,劲儿一松,整个人都累倒在了楚扶昀身上。楚扶昀扶着她,任由她的汗挨在他身上,也没嫌弃。下次要犯了错,还罚。
暮兮晚如今站在军帐里,额间淌了一滴汗。楚扶昀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她的身体,最后,重新坐在军帐太师椅上,正色道。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么。”
知道。
她想,但是她想不明白原因。
暮兮晚咬牙顶着沉与累,说道:“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动那盘棋?”话一出口,有点儿后悔。
楚扶昀毕竟是一军主将,向来发号施令只需要绝对的听从,哪儿有解释的道理?
楚扶昀沉沉的看着她,没说话,看了很久,他的目光仿佛也是一杯茶,压在她身上。
时辰一更一更流泻,直至天光稍暗,他停在她身上的目光才堪堪收回来。“你的棋艺并不好,控制不了上面的棋子,会下错。”楚扶昀看了眼时辰,站起身,撤了放在她头上早已冷却的茶盏。“错了,也意味着,这场棋局中有人的命,要因你而死了。”暮兮晚累的不是很能坚持,整个人知觉都飘忽了,身体一软,双腿不受控制的往前栽。
楚扶昀扣着她的腰稳稳一揽,将人接在怀里。暮兮晚浸了汗水的下巴枕在他肩上,她实在受不了身体被楚将军这样折腾了,累,腰累脚软,整个人都仿佛被他重组了似的。“那我以后棋艺好了,能碰这盘棋吗?"她莫名其妙问了一句。楚扶昀低着眸,眸光晦暗不清,沉着无边暗涌。“棋盘上的棋子不信你,不服你,不受你控制,你碰它,只会被它们反伤。所以,没得商量。”
那天,暮兮晚在楚扶昀身上累的倒头就睡。他的叮嘱她记得七七八八,别的没留心,光记得他说。“一一不能碰这盘棋。”
从那以后,暮兮晚就再也没动过碰山河破军棋的心思。时至今日,红鸾再跟她提起有关这盘棋的事儿,暮兮晚才终于想明白,当年楚扶昀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明现世,控制着天下的兵戈。”
红鸾强调道。
“是兵戈,不是兵器。
这也意味着,战场上的一切死的活的东西,兵器也好,人命也好,仙兽仙马也好,都受他绝对的控制,也都是他山河破军棋上的棋子。长明星君真的很残忍,他能眼睁睁看着一条又一条的人命在他手里垂死挣扎,甚至只要局势需要,他会亲手将这些人命送上绝路,绝不犹豫。唇亡齿寒,你不能认为长明星君喜欢你,就自以为比别人与众不同,万一有天你也成了他手中可以被随意牺牲的棋子,该怎么办?你得考虑清楚,真的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吗?”红鸾的话仿佛一记警钟敲在心间,暮兮晚没吭声。她确实在犹豫,她也当然会犹豫,早在活着的时候她就知道楚扶昀的残忍,所以在她发现自己喜欢上楚扶昀的时候,才会那样小心翼翼。那个时候她与他立场相对,身份相对。
他对她的好又太过缥缈,总结来总结去,她到底认为,自己与他或许是不合适的。
这个念头在暮兮晚心里想了很久,直至这天晚上回去时,她还在想。可很快,她就没时间想这些男女心思了。
因为她回到军营时才知晓一个消息一一神农岐重伤,性命攸关。暮兮晚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冲进他的军帐里一看,果然,一身血淋淋的伤,惨烈异常,医仙们围在他身边,正在争分夺秒地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见着她来了,神农岐勉强抬了抬眼帘,咧嘴一笑。“嗨,阿晚姑娘你来看我啦。”
暮兮晚很慌张,她是真正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人,知道死亡究竞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将军呢?”
她下意识想去问楚扶昀怎么回事。
楚扶昀还在忙,不在。
神农岐勉强答道:“放心,死,死不了。”“就是去为了完成将军的令搞成这样的,但你没见着敌人被我收拾的多狼狈,真的,我简直英勇极了。”
暮兮晚不敢再妨碍医仙们的救治,她搬了个板凳坐在角落里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医仙们走了,她才重新同神农岐说话。“将军下令前,知道你会伤成这样吗?”
神农岐勉强支棱着打坐调息,他浑身上下都裹了纱布,看上去被包的像个粽子似的。
“知道啊,我就在他的棋盘上嘛。”
暮兮晚一愣:“你清楚山河破军棋的作用?”“嗯。“神农岐斟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