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遭遇,让凌遥变得敏感而脆弱。
她的心理年龄远远小于二十岁,且极度容易情绪化。
宋姿仪对她来说,是童年乃至少年时期最渴望得到的情感寄托。
不成熟和患得患失的心理状态,让她内心深处对宋姿仪的羁绊更深。
周淮川从不怀疑——
她不可能、也永远不会不要宋姿仪。
但听到她这么说,周淮川还是很欣慰。
即使只要宋姿仪哀求两下,凌遥就会心软原谅她,但起码这一秒钟在她心里,自己比宋姿仪重要。
只是她的下一句话便让他头疼起来。
“哥哥,你做我爹地好不好?”
周淮川:“……”
凌遥趴在周淮川怀里,因为刚哭过,嗓子里含着丝让人怜爱的哽意。
“我已经成年,可以自己选择爹地了。”
凌遥成年前,监护权一直在宋姿仪手里。
周淮川不是没争取过监护权。
但港城的法律规定,只要目前的监护人没有违反相关条款,她本人也没有转让监护权的意愿,监护权不能随意变更。
即使未成年人自己想变也不行。
未成年的凌遥无法选择谁是她法律意义上的亲人。
但现在可以了。
虽然成年之后没有监护人的说法,但按照港城习俗,凌遥向周淮川磕过头奉过茶,再摆上三天流水席,便可认作契爷。
凌遥说完等了很久,没等到周淮川回应。
她抬起头,犹犹豫豫地开口:“如果你觉得爹地不太好……过去阿爷就想认你作义子,现在外面也有很多人以为你是我uncle……”
他打断她,没什么表情地复述这个称呼:“uncle?”
凌遥热切地看着他,“可以吗?”
相比她的期待,周淮川的态度可谓冷淡。
凌遥甚至觉得他的怀抱都没刚才温暖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淮川沉声道:“凌遥,我们只差八岁。”
“差八岁不能当uncle吗?”这句话凌遥没说。
其实她也觉得,确实有点勉强。
他看上去哪里像她uncle了?
如果不是他总穿稳重成熟的高定西装,如果不是身居高位,他必须不苟言笑,冷峻威严,如果不是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她,他也不过是个未到三十的青年。
他大学时是曲棍球校队队长,头发留得有点长,运动出了汗,随意往后耙梳,露出整张英俊的脸,鼻梁上那颗小痣,被汗水浸得清晰分明。
全校女生都曾为“周淮川”三个字疯狂。
“哥哥,淮川哥哥,”凌遥重新趴回周淮川怀里,脑袋抵着他胸口,柔软地和他撒着娇,“那可以是哥哥吗?”
她一再退让底线。
爹地,uncle,哥哥。
无论如何,她都想让自己和他之间存在一种固定牢靠的关系。
周淮川又怎会不知凌遥有多需要安全感呢?
那时他们刚搬到海市,为了隐藏踪迹,他们住在一栋山里的别墅。
别墅依山傍海,风景很好,可才刚开发,整个别墅群的入住率很低。
周围是空旷寂静的大山,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山林里会传来各种古怪的动静。
不知道是因为宋姿仪的突然离开,还是居住环境改变的原因,那段时间凌遥经常做恶梦,醒来后大哭着叫他的名字。
他隔着被子把人抱在怀里,要哄很久才能把人哄睡着。
就算睡着了也不安稳,双手紧紧抓着他胸口衣服,生怕自己一放手,他就会离开。
当时凌海的发展重心刚搬到海市,每天都有很多事等着周淮川去做。
他没法一直都陪着她,于是在心理专家的建议下,养了两只安抚犬。
有了安抚犬,凌遥夜里惊醒的情况得到了有效的改善。
只是偶尔暴雨狂风的天气,她会抱着自己的小玩偶,带着两只幼崽罗威纳,半夜敲响他房间,抖着声音问可不可以今晚睡在他房间。
他当然不会和她睡同一张床。
她睡在床上,他睡房间的沙发,沙发旁的毛绒地毯上趴着两只罗威纳幼犬。
房间外,狂风暴雨无情肆虐,折磨着山林里无处可栖的动物们,而房间里一片安宁静谧,大家都沉入了甜美的梦乡。
周淮川依然沉默着,他收紧双臂,重新将人环抱住。
虽然凌遥觉得周淮川没有理由拒绝做她的哥哥,她也一直这么叫他,但他的表情和态度,都能让她感觉到他在抵触。
或者说,他并不认同他们之间“兄妹”的关系。
但不知周淮川刚才想到了什么,当凌遥被他再次抱住时,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改变。
他妥协了。
他愿意做她哥哥。
“哥哥……”凌遥同样紧紧抱住他,闻着他身上令她熟悉安心的味道,无比诚挚道,“我们永远永远都不要分开,好吗?”
周淮川低下头,下颚抵在凌遥发顶,手顺着她的脊柱,从上至下,像抚慰娇小孱弱、总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
他闭着眼睛,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