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蔓下意识捂住心口，看着谢言华的目光中满是震惊。

“不是沪市带来的。”

他笑了笑，眼神淡淡，“黑市挣的。”

周蔓猛地瞪大眼，眼底是满满的震惊。

在她印象中，谢言华一直是个稳扎稳打，从不冒进。那可是黑市，逮到是要进局子，还会被打成坏分子的，他胆子真大！

谢言华看她眼底的钦佩，伸手指指箱子里的东西，“别担心，结婚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黑市了。”

“当时刚跟母亲来云省，手头确实紧，趁着自己会捣鼓些电器，收收铁皮和零件组东西卖。”

周蔓这下子是心服口服，忍不住说：“你真厉害。”

这不仅要胆子大，能力也要够硬，周蔓自认自己心理素质不过关，从来没往这里想过。

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谢言华一样，忍不住又盯着他看了好几眼，越看越觉得心口微微跳动，生出几分捡到宝的窃喜。

“看看，需要多少你自己拿，平日吃东西上根本不用省，钱就是用来花的。”

谢言华说这句话时候，语气不禁带上几分宠溺，感叹道：“你要是能再长点肉，那这些钱才算没白挣。”

周蔓被说得脸色，赶紧别开目光说：“你先收好，这就当是你的积蓄，我们别乱动。”

谢言华摇摇头，“不不不，这不是我的积蓄，这是我们的积蓄，蔓蔓，我们已经结婚了，这些钱都是我们的。”

周蔓的心狂跳起来，远比刚才看见钱那一刻还跳得厉害，她看着谢言华眼底的专注，忍不住庆幸地想，还好她当初选择应下厂长的相亲。

谢言华的信任远比这些钱更宝贵，周蔓离开周家之后，对任何人都有所保留，就算是谢言华，她心里也还是藏着几分怀疑。

周家带给她的阴影太深。

但谢言华却这么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地盘全盘托出，对她满是信任，周蔓不禁心里动容。

“先收起来。”

她抿唇，等收好钱才问他，“其实我对你的过去一直很好奇。”

谢言华闻言，面上浮现出几分笑意，“那我今天慢慢说一说。”

这句话他等了很久，她终于对自己的过去有所好奇，好奇越深，了解越多，两人之间的感情也会越深。

他想到这里，说话的语气都轻快几分，就算说出的事情不大愉悦，他面上也含着笑意。

“大约是65年，我的外公和舅舅一家计划出国，母亲因为我还有父亲，最后选择留在沪市，可……后面局势变得太快，外公他们从此再无音讯，好在他们曾多次捐赠物资，甚至倾家荡产过，是有名的爱国资本家，国内资产抛售得及时，我们一家并没有受到太多震荡。”

“我十五岁时，受教授邀请，进入京大学习，主修法律，辅修机械工程。不过当时我只把后者当做补充和消遣，谁能想到最后，后者居然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他说起旧事，面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周蔓却听得心底发沉，整颗心像是被大手攥紧一样闷得慌。

她能想象，谢言华原本是天之骄子，一朝沦落，心里不知道多难受。

她有些心疼。

谢言华叹口气，继续说：“我们一家生活还算平静，直到父亲被人举报，他私底下与下放农场的黑分子有往来，还被人找到了信件，我们一家的生活从此支离破碎。”

“云省的亲戚知道他被下放，就一改原来的讨好，不肯为奶奶养老，母亲得知这件事，又生怕再次陷入风波，就带着我从沪市来到云省，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也没有太多值得说的。”

“所以我跟你说，我并不打算回沪市，并不是假话。”

周蔓看他平静地说完，心里对谢言华的敬佩更深，也多了些心疼。

“你辛苦了。”

她握住他的手，将自己掌心的温度传到他的手背，好像这样就能带去几分安慰，“没事，以后我们一起面对，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谢言华听见“我们”两个字，不免唇角微微上扬，温和道：“好，都听蔓蔓的。”

只是……

周蔓想，怪不得她在谢言华身上看不见太多干劲，原来他当年主修的竟然是法律，如今从事的工作却跟法律一点不沾边。

人如果没有个目标，总是容易空虚。

可是，如果辞掉现在的工作，谢言华也没办法回到原先喜欢的领域。

周蔓心里遗憾，没把这些话说出口。

却不想谢言华也想到了这件事，看着她满脸心疼，心里有了几分别的想法。

……

谢家。

自从谢爱国回家后，家里并没有预想中的喜悦，反倒是蒙上几分说不出的压抑。

谢老太太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谢爱国什么都不会，帮不了什么忙，看着方华苑忙得脚不沾地，心里久违地生出几分愧疚。

他下放这些年，真的辛苦她了。

好在他成功平反，又调回云省，已经就能得到工作。

天黑后，方华苑伺候着老太太睡下，等回到客厅时，愧疚了一整天的谢爱国就坐在沙发上。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愧疚道：“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