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公玉秋,苍老的声音带几分温情纵容:“秋儿,芊芊她是自愿来的。”
公玉秋一愣,看向妙诀,发现她的确一脸平和,甚至还有几分喜悦。鹊阳:“我今日唤他们来,是要公布一件大事。芊芊和子辰幼时就被我许过姻亲,现在他们年岁已到,而我这废人之身,也该将玉虚宗交予下一代的手中了。”
公玉秋惊疑不定,是这样吗?
师尊并不是想借东方郡主的灵骨,而是想传位给她?妙诀不用听女主声音,她对她的心理活动了如指掌,显然,她又信了。鹊阳仙人从头纱之下伸出枯槁的双手,经过医修的治疗竞也恢复了些力气。她像是想要拥抱妙诀,“我愿意将整个玉虚宗交给你们,孩子,你是我的亲生骨肉,这本就是你该得到的……”
梅子辰温柔地道:“师尊不怪你的那一剑,这就是血缘亲情啊。”妙诀的另一手真的松开了骨剑,缓缓伸向她。在被枯枝一样的手紧紧攫住的瞬间,她的顶芽向前回拨,径直将双臂回溯到了剥骨之时。
鲜血顿时再次从头纱下喷涌而出,双臂软软地耷了下来。“师尊!”
梅子辰惊怒地开口:“你!一一”
妙诀回手就去抽剑,然而鹊阳却整个人向她倒了过来,这具枯萎衰败的身体紧紧靠在她身上,指尖仿佛枯死一般揪住她的手,喉间嘶哑:“果然是,果然是回溯……
“唯一”带来的,这世间最特别的,灵骨……妙诀忽然一愣。
透过模糊的头纱,她看见鹊阳浑浊的眼中大颗大颗滚落眼泪:“我…后悔“让我回到……一无所有的状态,回法去……她后悔了。
她竟真的不是为了剥骨,而是想要……回到自己从未使用冥骨的时刻。百年痛苦,高坐玉虚清宫,冥毒日夜如附骨之蛆,她怀念的是从未遇见过仙人、从未强行与他结合,仍然行走乡野的凡女一生。鹊阳哀求地靠着妙诀:“回溯……拔回去……孩子,让我也回去,我会告诉你她的目的。”
梅子辰同样不忍地别开视线,百岁老人,身负重伤,她此刻说出的已经是遗愿了。
更何况她还将天下第一宗拱手相让。
公玉秋从未见过师尊这样的模样,她不知道这位母亲附耳跟女儿说着什么,可她已经泪流满面。
妙诀低头看着鹊阳,低声叹了口气:“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你先解开我的禁制。”
鹊阳哀颤着,从腹部缓缓取出一枚陈旧沾血的玉环,像是同漠爻玉环一样的材质,上边勾勒着卵巢的形状。
妙诀看着她,她颤抖着,将玉折断了。
当那玉环失去光芒的一瞬,妙诀溺水耳鸣的感觉瞬间褪去,人声,风声,空气中的一切再次鲜活涌来。
鹊阳仙人几乎是匍匐着求她,“女儿,让娘重新开始,做一个普通人,好吗?”
妙诀的杏眸定定看她。
“不好。”
话音落地,骨剑已经呼啸着越出袖口。
鹊阳仙人显然也有防备,眨眼间就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躲开了她直入要害的一剑。
“按住她。"她血泪满脸,冷冷道。
妙诀一笑。
你看看,好险,谁信谁傻子。
回溯她的人生,且不说百年回溯需要什么级别的灵骨一一她又凭什么拥有人生的后悔药?
被剥骨抽血,被扒皮抽筋,百年伏地,族群离散的大有人在。鹊阳仙人凭什么,在坐享百年孤高之后,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妙诀将蓬勃的木灵蕴尽数凝结,笑了笑。
“而且,你也不是我娘。”
养她长大的是一群真的很普通的哥哥姐姐一一哦,还有一个脸臭少年。梅子辰刚反应过来,愤怒地提剑相击,然而零重天四壁忽然开始震动。无数卷宗古籍从壁龛上簌簌掉落。
深井上空的透明法阵被人外力强攻,如蛛网般龟裂。那明明是玉虚宗最高级别的阵禁,却过三击,彻底碎裂。
晶莹剔透的光点向下洒落,紧接着银狐的绒尾一闪而过,熊猫伏在赢鱼背上,一一落地之后,白衣清隽的人影缓缓从后边走来。他没什么表情,偷偷看了眼还站在梅子辰旁边的少女。梅子辰猛地一咬牙,掐诀召唤所有玉虚弟子,“保护师尊!这人是一-”妙诀一剑捅到了他的后腰上。
梅子辰身形巨震,不可置信地低头,那柄骨剑里霸道的灰烬瞬间焚过他的经脉。
尘尽拾愣了愣。
然后桃花眼被一点点映亮,潋滟而荡漾。
他一边走过来一边摇头晃脑,“…好狠的心啊。”强大的威压把梅子辰牢牢按在原地,让他一句话都挤不出来,眼睁睁看着白衣青年高高兴兴地把他踹飞。
他整个人,被撞碎了。
妙诀转头去看鹊阳仙人,几个天灵骨的弟子已经及时赶到,正要护送她离开。
她正要追,却感觉自己腕间的红绳被人拽了拽。转头,对上他弯腰低头极近的脸。
近距离看,这人长大之后的五官实在是英俊到有点过分,冷白的前额压着几缕漆黑碎发,长睫下的桃花眸走向漂亮极了,眼底清晰地倒映着什么人时,就像是盛满了他的全世界。
尘尽拾笑盈盈的。
但这笑意好像与平时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