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的两腮，单手支住下颌，淡声道：“你可知，我在饭菜下了毒，这是你我最后一顿了。”

崔善善双手一颤，喉中一大口饭菜顿时如鲠在喉。她锤胸顿足，呛得满脸通红，硬是将它们咽了下去。好不容易给自己顺完气，崔善善眼眶通红地与他相视，却蓦然望见他眼底促狭的笑意：…”

少年伸出手，替她拂开面上乱发：“这样看我做什么，我吓你的。”崔善善怨愤地看他一眼，却没停下筷子，赌气一般，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吃完那顿午饭，崔善善一直沉默地坐在他身侧，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奇妙。

蔺玉池望着眼天色，主动道了一句：“崔善善，你不快些带我去鉴仙台，一会儿误了时辰，上神可就不来了。”

崔善善一愣：“你都知道了？”

少年颔首：“嗯。”

她说：“…那我给你下毒，你还吃？”

蔺玉池想了想：“我说我给你下毒，你不也吃得一干二净？”“崔善善，你是不是还喜欢我，舍不得看我死？”崔善善垂首，绞着衣衫，心下多了几分胡龋。蔺玉池知道崔善善不会再给他回应了，他望着不远处的鉴仙台，正想与她一起踱步过去，便牵起了她的手。

崔善善不仅仅是心软，整个人都很软，就连手也是，蔺玉池最喜欢牵着。他正要起身，崔善善却一把将他扯了回来。蔺玉池刚想开口问她怎么不愿走了，崔善善便拉过他的衣襟，半是蛮横地吻上他的唇。

蔺玉池睁大双眼，呼吸颤了颤。

崔善善紧紧闭着双眼，舌尖勾着他的唇形，舔了舔。他方才都不吃东西，唇上仍留有酥酪的甜味。崔善善心想，蔺玉池为了让里面的药效彻底发作，可真是煞费苦心。只可惜，他想错了。

崔善善亲他亲得浑身发软，不一会儿便无力地靠在了他怀里。两人沉默片刻，蔺玉池忽然听见崔善善开口说了一句话。“蔺玉池，你想错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把你交出去。”蔺玉池张张唇：“什么？”

下一刻，一把短匕刺入了他的脊背，直直穿透了他的心腔。他喉间翻涌，忍不住呕出一口血，四肢变得软绵无力。崔善善托起他沉重的身子，亦步亦趋地来到院中那棵树下，而后整个人不堪重负一般，狼狈地跌在地上，再起身时，她唇角无端流下一道黑血。怎么回事？

蔺玉池望着她，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只见崔善善手中俨然是曾经被她丢掉的玉奴。蔺玉池惊慌地想，她为何无缘无故将它又找回来了？崔善善张了张唇，袖子擦了擦唇角的血，笑着说：“师兄，我先前听乌支祁说，若想让一个妖魂飞魄散，便要掏出他藏在心脏里的妖丹，毁了……说罢，少女眼睫轻颤着用匕首将他的心腔剖开，一点点掏出他仍跃动的心脏，而后乖巧地坐在蔺玉池面前，一口一口将它吃掉了。她吞食得很艰难，眼神却异常执着。

不多时，少女的眸底蕴着几分疯狂，艰难地将那一团莫可名状的血肉吞入喉中，最后注视着少年逐渐涣散的瞳眸，再度牵上他的手。崔善善实在是憎恨蔺玉池。

她恨他不由分说地将她困在魔宫，恨他给自己下血咒束缚她的意识，让她无法求死，她很早很早就想杀了蔺玉池。

可是，当那一刻真正来临时，崔善善却发现自己竟无法说服自己不再爱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任由自己日夜生活在这样水深火热的环境之中。她无法原谅蔺玉池，更无法原谅自己的放纵，她对不起仙盟，对不起昭奚，更对不起天下人。

她想，这样的崔善善实在是很坏。

坏人注定是要得到报应的，怎么可能会让自己一个人苟活呢？崔善善这样想着，胸中一痛，缓缓倒在蔺玉池身侧。“其实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师兄，你不要怪我。”蔺玉池：”…………?””

崔善善靠着他，闭上眼，声音轻轻的：“你知道吗，我给你吃的不是万古噬心丹，我自己吃的才是。”

万古噬心丹只能让蔺玉池的妖丹失去庇护，而对人族的她来说，它便是让人必死无疑的毒药。

蔺玉池睁大了眼，摇摇头：“不……你为何要”他不知道崔善善为何要这样疯狂。

她并没有错，错的人一直是他。

为何要这样惩罚自己呢？

蔺玉池想要逼出崔善善服下的毒药，却发现自己的四肢早就无法行动了。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很快，崔善善伸出胳膊揽住他，用旧时那种轻软的声音，悄声附在他耳畔说：“这下，我们两个就会…死在一起啦……”蔺玉池怔然枕在她怀里，眼里渗出了泪水。片刻后，他的身体逐渐化为点点金光。

临死前，他望见崔善善为自己戴上了一个手镯。那正是他花费了数个日夜，重新打给她，很快又被她丢掉的那只玉镯。不多时，少年失去了妖丹的身体逐渐虚化，最后彻底化为点点金光，消散在崔善善的视线。

崔善善闭上限，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此时此刻，许多修士察觉到山上结界的变化，都等不及从山下赶上来。可是，他们最终只发现了躺在树下的崔善善。她仍保留着靠着谁的姿势，一个人靠在那里，唇边挂着一抹安详的笑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