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该送死,她命不该绝……第一次有人这么珍惜柳观春。可这一切,在见到唐婉的时候,出现了一道裂缝。柳观春抢走了江暮雪,她才能独占这些美好岁月。过往种种,好像是柳观春偷来的时光。
如果没有她的话,江暮雪会回到玄剑宗,他会是内门天骄,和雪肤花貌的唐婉结为道侣,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江暮雪也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柳观春清楚知道,江暮雪很优秀,无论玄剑宗还是道宗,他都能活得很好。可柳观春很平凡,亦有点无能,托江暮雪的福,她才能来到道宗,度过如此幸福的十多年。
虽然柳观春知道,今生她和江暮雪的相遇,并非她刻意撮合,所以她不该有负罪感,也不该难过。
可是,柳观春并不确定,哪一种人生才是江暮雪渴求的路。江暮雪愿意一直当柳观春的师兄吗?
又或者,江暮雪知道自己错过前世契合的道侣唐婉,他心中会不会感到可惜?
柳观春真的很珍惜自己眼下拥有的一切,她也想留住江暮雪,即便只是以师妹的身份,即便只是陪伴江暮雪,直至他飞升…但他们能同行一路。这就很好。
柳观春扪心自问,她并不想江暮雪被人夺走。即便江暮雪只是她的师兄。
柳观春落后太久,很快,一只白色信鹤飞来,栖于她的肩膀。是江暮雪的信鹤。
柳观春点了一下纸鹤翅膀,信纸展开,现出一行秀美的字迹:为何飞得这么慢,不是说饿了吗?
江暮雪先行一步,不过是想早些为柳观春安排布膳。但柳观春不解其意。
她一抬头,看到不远处活泼明丽的唐婉一直围着江暮雪绕,他们两人御剑并行,郎才女貌,极其登对。
可能是师兄和唐婉谈天太久,总算想起还有一个冷落多时的师妹,这才给她送信问话。
柳观春并不想被人认为自己小肚鸡肠,还爱使性子,因此她只字不提那些烦闷的小情绪,只乖乖地回了一句:饿得飞不动了鸣鸣鸣,不过我会很快跟上来的!师兄先帮我盛饭,我要吃很多很多烤鸡腿!如果有红烧猪蹄膀也不错,要是嫌麻烦的话,清蒸小黄鱼也尚可……
信鹤落到江暮雪手中。
他捻开,密密麻麻一大段。
很吵。
看到小姑娘聒噪的话语,江暮雪不免唇角轻扬,墨眸中冰川消融,枯木逢春。
江暮雪能听出柳观春的撒娇之意,他因她敢肆无忌惮地提要求,心生欢喜。然而,江暮雪柔和的神情,却不慎落到柳观春的眼中。柳观春急急追来,本想和师兄说几句话。
可没想到,一贯冷若冰霜的江暮雪,也会对外人展露笑颜。柳观春又停下御剑的速度,她不免胡思乱想,师兄是被唐婉逗笑了吗?唐婉说了什么笑话啊,功力这么强?
思来想去,柳观春心中也有些丧气。
她自嘲地道,也对啦,那人是唐婉啊。
是无论什么情况下,江暮雪都会为其破例的女子。唐婉当然有法子,让江暮雪初见她第一面,便展现出偏疼的私心。与她一比较,柳观春这个师妹就当得失败多了。夜里,几人在王府留宿。
柳观春心里还是有点闷闷的,不大舒服。
她随便吃了两口饭便谎称困倦,想去休息。柳观春行色匆匆逃走,江暮雪那碗热好了的胡桃仁羊奶碗子端在手中,来不及送出。
江暮雪不知柳观春为何一边说饿,一边又没吃几口饭。想了一会儿,江暮雪还是端着热好的羊奶,敲响柳观春的房门。“师妹,喝了羊乳甜碗再睡。”
少时,柳观春怕自己长不高,常常会央着江暮雪去给她买羊奶喝。即便成年,柳观春也时常会热羊乳、牛乳,一边喝,一边佐着胡桃仁吃。柳观春闷在被子里,她今晚不想看到江暮雪,只能含含糊糊道:“师、师兄,我不喝了,我有点困,想先睡了。”
没等江暮雪追问,房中的烛台便熄灭了。
望着阗寂漆黑的寝室,江暮雪微微阖目,心中仍是担忧。毕竟,柳观春已经接连两次遇到外敌窥视,濒临生死之际,他放心不下,又不知该如何追问。
想到最后,江暮雪竞生出一个卑劣的念头。他是金丹修士,深谙造梦之法,他可以身入柳观春的梦,同她促膝长谈。梦中一切,对于柳观春来说,不过幻象,留不下任何痕迹,而江暮雪身为造梦者,只能以真身潜入梦阵罢了。
江暮雪说服自己,如此宵小行径,仅仅出于对柳观春的担心。并非存心轻薄。
房中,趁着柳观春昏昏沉沉入睡的间隙,一场梦阵织开。她的神识被散发雪气的幻阵吸引,被迫卷入其中。再次睁眼,柳观春看到自己身处于一个漫天飞雪的草原,此地……竞与前世的迷魂梦阵一模一样。
呃,她做梦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柳观春一步步走向山顶上的那座草庐。她隐隐记得,草庐之中住着江暮雪。
可这一切只是梦啊,总不会真的见到师兄吧?柳观春忐忑地推开柴门。
屋内灯烛辉煌,灿若繁星。
桌上置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奶,桌旁坐着身穿莲纹白衫的江暮雪。师兄目光清淡,神色沉寂。
灿亮的烛光流泻,染在江暮雪线条冷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