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难重重,江暮雪也不会阻她。再者,有他从旁照看,柳观春其实安全许多。柳观春打定主意要赌一赌这一趟仙途,她当晚便没有回宿舍,反倒是偷偷来到师兄的房间。
江暮雪已经根据古籍召出万骨生花阵。
阵法一开,立刻刮起呼啸的狂风,刀子似的罡风吹得柳观春脸颊生疼。她怕江暮雪担心,还特地安抚他:“师兄别怕,我去去就回。保命要紧,我绝不会勉强自己逗留阵中。”
“好。“江暮雪又拉过她,往小女孩腰上别了一只白色信鹤,“有事便放鹤唤我。”
“好。“柳观春知道阵法只容一人入内,因此她只当这只白鹤是安慰作用,并不认为它会召唤师兄入阵厮杀。
法阵终于开始了,柳观春手握竹骨剑,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踏入法阵之中。万骨生花阵黑漆漆一片,柳观春什么都没能看到,但她不慌,依旧静静等待。
料想出现的应该是一些迷惑人心智的幻象,只要柳观春不信,不被迷惑,那么她一定就能破阵而出。
柳观春想着,自己入道变强的心那么强烈,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磨难,她都能克服,除非有人直接将她的脑子换掉。
可是,当她看到幻境里出现的人居然是江暮雪时,她还是没忍住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万骨生花阵果然聪慧,居然知道柳观春唯独待江暮雪不同,她只对他心慈手软。
而眼前的江暮雪,正是柳观春从未见过的样子。江暮雪待在一间草庐里收拾衣物。
他已是成年男子的样貌,身量颀长,着一身轻薄白衣,飘逸如流风回雪。观他眉心那点鲜红剑印,应该是半神剑尊境的神君。明明江暮雪身为剑尊,早该容颜永驻,可幻境里的江暮雪却青丝褪去,只余下一头绸缎般柔润的白发。
尽管江暮雪还是一如既往俊美无俦,但柳观春还是为他感到难过。师兄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会变得如此憔悴清减?柳观春受过师兄诸多恩待,在前世的异世界,他是唯一给柳观春送过温暖的人,柳观春最希望江暮雪能获得幸福,而不是像今日这样……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一遍遍翻动那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
柳观春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好似一缕游魂,她的手能穿透床榻,抓不到任何东西,她径直朝江暮雪飘过去。一缕少女的游魂坐在床边,杏眸一瞬不瞬,仔细盯着江暮雪。他制了一口粉漆小棺材,此时正在收拾棺材里的宝贝。柳观春惊讶发现,那些都是她上辈子用过的小玩意儿。每当江暮雪信手拿起一样,柳观春就福至心灵,待在旁边为他讲解。“那是我用来梳头的梳子,你别看它梳齿这么粗,这么宽,其实还有按摩头皮的作用。唉,如果我还能握住东西,就能让师兄也舒坦地享受一回了。”“那个是我自己用荷花制的口脂,颜色看起来淡一些,但冬天冷的时候用来润唇很合适哦。虽然我往里面注入了灵力,但也不知能存放多少年,万一过斯就不好上唇涂抹了。”
柳观春盘着腿,双手捧腮,絮絮叨叨说话。接着,她又看到江暮雪走出门,收了几件颜色鲜红的女裙进来,样式和绣纹都有点眼熟,肚兜上仅仅只有几颗红豆,还有一件就只绣了一节竹。是柳观春的小衣。
她脸颊滚烫。
柳观春自我安慰,绣花简陋,是因为她追求那种极致的雅趣。但其实,真相是柳观春绣累了,又想着反正贴身小衣,穿在最里面,没人能发现,那她何必折腾来折腾去呢?随便绣点红豆意思意思得了。只是,这样的私物,却被江暮雪握在手中……“师、师兄,你偷拿我小衣做什么?好吧,算了,我不和你计较。我告诉你哦,小衣上面的绣花其实很有来头,你别看只是一把红豆,你听说那首温庭筠的诗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把红豆就是出自这首诗里的。“还有那一节竹,看似不起眼,其实它真的有点不起眼。咳咳,真相是我在颂扬翠竹风雪不催的坚韧精神……”
江暮雪将这些遗物收拾妥当以后,又出了房门,柳观春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她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只有江暮雪知道的?柳观春一个头两个大。
柳观春尾随江暮雪进入灶房,看到师兄亲自动手劈柴,又燃起灶膛,煮水炊饭。
柳观春记得江暮雪已习得辟谷之术,他鲜少会吃饭喝水,那么他为何还要生火做饭呢?
柳观春有点不明白,可她如今只是一道幻影,即便她想破阵出去,暂时也没有力量。
柳观春只能坐下来,静候时机。
然后柳观春看到,师兄竞开始按照她曾教过的做法,煮起了煲仔饭。柳观春怔住,心口有点发闷。
因她看到,江暮雪做饭时,神情柔和,嘴角竟是带笑的。很快,那碗铺满腊肉的煲仔饭被端到一张干净整洁的案前,神龛上置着一块灵牌。
柳观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脏忽然狂跳。她蹑手蹑脚游上去,看到灵牌上刻着几个字:“亡妻观…”最后一个“春"字刻了两笔,初具雏形,还缺一个“日"字才算完成。江暮雪刻到一半,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刻完。柳观春困惑、迷茫、不解,她不明白,江暮雪为何会称她为“妻子”。眼前的这一幕幕太过真实了,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