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2 / 3)

最后一封信 沈惊词 1845 字 4个月前

相隔一张胡桃木长桌对望而坐,平安睇了眼程望的模拟数学卷:“你都写完啦?”

“嗯。”

反观平安有几道题摸不着头脑,她问:“这几题你会做吗?”程望接过她的卷子,前面几题,他给个思路,平安就会了,直到最后一道大题,程望开始对她数学思维感到怀疑,尽管无语,还是耐着性子又讲了一遍。“这回明白了?”

平安没看他,应了声很轻的:“应该吧。”得。

还是不懂。

卷成纸筒状的试卷轻轻敲了下平安的头,程望叹气,有点无奈:“你呀你,再讲下去,我得收费了。”

“那还是我自己琢磨吧。“平安尬笑,展开卷子,“你抓紧时间写其他几门。二十分钟后,平安按照程望说的,总算把题解了出来,她长舒一口气,抬眼一瞧,程望这时刚做完一套英文卷。

“都会写?”

“不是。”

“我看看。”

大概是学习氛围浓厚,竞不知不觉到了正午。程望忽地往椅背一靠,抱臂盯着女孩:“饿吗?”平安头也不抬:“还好。”

“休息会吧,阿姨等下就来。“程望说,“有忌口吗?”“没有,做啥吃啥。”

程望语调漫不经心:“还挺好养活。”

“周五那趟公交你中途下车没?“平安放下圆珠笔,想起什么,“它和你家是反方向,我今天特意看了,坐17路才对。”程望不太在意,轻点头道:“可能是我搞错了。”门外霎时响起门铃,是阿姨来做饭了。

饭毕,平安和程望继续学习,后来他收到了一条短信,说是有点事,就结束了补习。

绛红色的塑胶跑道上,穿着校服的学生在上体育课,做了半节课的运动让他们有些吃不消,老师吹响哨子解散休息的那刻,个个撒欢儿似的跑开了。平安走远了些,在操场看台坐下休息,她耷拉着脑袋踢走脚下石子,此时,一道阴影覆了下来。

平安扭头去看,少年坐在了身边,正好帮她挡住了刺目的太阳。“看你上课心不在焉,”顺遂随意般问:“有心事?”平安被看穿,不禁脸红:“倒也没什么,就是有点迷茫。”“能跟我说说吗。”

“今天上课,老师提到了梦想。“平安抿了抿唇,“我只知道要考大学,但考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未来做什么工作我从来没考虑。”“顺遂,“她忽然好奇,“你有梦想吗?”“有。”顺遂诚恳地说,“我想去京都,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平安垂眸,说:“我真羡慕你。”

“羡慕?”

顺遂视线寻过她脸上每一寸,他在观察,观察一个拧巴的人,试图读懂她欲言又止的隐喻。

“是啊,你什么都好,我不一样,沉闷木讷,敏感内向,不太讨人喜欢,”平安缓了下呼吸,“比起热烈明亮,我这种像颗细沙,坠入冰川都激不起涟漪的,很无趣吧。“她声音有些艰涩,“甚至没有明确的理想。”“平安,没有谁天生能预知将来,”顺遂平静地叙说,“我太爷爷是家中独子,一心想当裁缝,但他父亲是个商人,极力反对,嫌他没出息,后来父亲生病,太爷爷还是被迫经商了。临终前,太爷爷说他生错了时代,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祖辈的心血,他一直在妥协。”

“而我父母想让我学理,将来继承他们衣钵,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才转了文。”

“成长本就是件抽丝剥茧,痛苦沉沦的事,"顺遂定定望着平安,“或许有棱角,但慢慢长大的过程中,你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很难形容现在的感受。

他们虽说认识了挺长时间,可聊天总是很简洁,没有七拉八扯,没有玩笑调侃。

顺遂温柔,随和,但又给人强烈的疏离感,像是与他隔着一道屏障。平安猜不透他。

她始终明白,在顺遂的世界里,同学,朋友,从来不是靠近他的高台。这是第一次,他们二人彼此敞开心扉。

建立的高墙轰然倒塌,雀跃叫嚣着脱离躯体。“至于性格,"顺遂继续说,“不要否定自己,在我看来,你很有生命力。”“内向不是缺陷,“顺遂慢声细语,咬字清晰,“我们不是非得成为太阳,如果愿意,就做一朵不起眼的野花,扎根在荒野的土壤,经历暴风雨的侵袭,哪怕是这般,也没人能阻挡它顽强生长。”

“所以,尽情保持你的慢热,大胆做自己。独行无罪,安静同样有力量。”平安搭在凳子下的手倏然收紧。

成长环境教会她察言观色,曲意逢迎,家庭中充满贬低打压。以及奶奶在世那会儿,重男轻女凌迟般的伤痛,都造就了她褶皱,破碎的性格。平安心里原本有场浓稠的雾,大雾绕眼,弥漫她的世界。后来,有人撕开云雾,让她窥见了光。

这一刻,她才真正跟自己和解。1

树叶哗啦啦落了一地,犹如协奏曲。

顺遂看向她,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地抬起,当要碰到女孩头时,又停在了虚空中。

风起,少女的发飘动,少年的指尖刚好接住,很快,那缕发丝又从手上溜走,细腻的触感旋踵即逝。

最后,顺遂不动声色收回手,没让对方发现一点他逾矩的端倪。平安抬起泛红的眼眶,撞上深邃且隐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