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将帝王心术刻入骨髓的父皇。
真正将自己视若珍宝、愿倾尽所有护他周全的,唯有这位白发苍苍的外公。
这时,陆玄还未来得及开口回应。
朱红色殿门便轰然洞开,鎏金门环与铜钉相撞,发出刺耳的嗡鸣。
裹挟着凛冽灼热的罡风,一位身披赤色云锦蟒袍的老者大步踏入。
那蟒纹绸缎在走动间翻涌如浪,暗金丝线绣就的栩栩如生,似要破布而出。
虽已年至杖朝,但老者却不见丝毫的老态。
头上的银须无风自动,双目犹如鹰隼一般锐利,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经年累月沉淀的威压。
虽然武国公看起来有着七八十岁的年纪,但是他那魁梧身躯比常人高出半头。
金丝镶边的皂靴踏在青砖上,每一步都似有千钧之力。
尤为醒目的是他手中那根龙头拐杖,通体由玄铁铸就,杖首雕刻的蟠龙吞吐明珠。
正是先帝御赐的镇国之物,昭示着持有者无上的尊荣与权势。
武国公快速碾过鎏金门槛,玄铁拐杖磕在青砖上迸出火星。
魁梧的身影裹挟着破空声,三步并作两步急掠而至陆玄的跟前。
他的瞳孔剧烈震颤,布满老茧的手掌,几乎是颤抖着扣住陆玄肩头。
随即,武国公的目光,一寸寸扫过陆玄的面容。
衣襟,甚至连发间细微的褶皱,都不肯放过。
“玄儿,你没事吧!”
他那极为有力的声音,撕裂凝滞的空气。
甚至还带着征战多年沙场,从未显露过的惊惶。
话音未落,武国公周身的衣衫轰然鼓荡起来。
赤红色罡元如同地底喷涌的岩浆,瞬间冲破身上绸缎的桎梏。
整座宫殿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空气在热浪中扭曲成诡异的波纹。
赤红罡元在空中凝结成直径三丈的穹顶。
边缘翻涌的焰浪,将殿内的烛火尽数吞噬。
唯有陆玄所处的方寸之地,被这面炽热的屏障牢牢护在中央。
紧接着,滚烫的赤色罡元化作万千火蛇,顺着陆玄周身大穴蜂拥而入。
它们轻柔却又霸道的游走在陆玄五脏六腑间,探查着每一处角落。
仿佛要将所有潜在的威胁,都给焚成灰烬。
不多时,武国公的瞳孔猛地收缩,如同被点燃的火炬般灼灼发亮。
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陆玄,声音里裹挟着难以掩饰的震惊:“玄儿,你身上没有阴气!”
“玄儿,外祖父怎么听探子说,你昨晚被阴气侵蚀了,命悬一线。”
不等陆玄开口回应,老人已急切的追问起来,声线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还有,你这一身内气,是突破到了内气境界!”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言喻的惊喜。
狂喜与惊疑如同两股洪流,在这位武国公的心头激烈碰撞。
喜的是,他唯一的外孙,没有任何的事情,还顺利突破到了内气境界。
惊的却是,就在今日一大早,他收到的密信。
字里行间皆是东宫被邪祟入侵,外孙危在旦夕的描述。
所以,武国公心急如焚之下,哪里顾得上向皇帝请旨。
就在刚刚,他施展大宗师的罡元力量,在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宫中飞檐走壁。
踏碎了无数琉璃瓦,闯过了一道道守卫森严的宫墙。
禁军的呵斥声、侍卫的阻拦声,都被他抛在脑后。
唯有一个念头,在武国公到心中回荡。
他必须尽快见到外孙!
“嗯,外祖父!”
陆玄神色淡然,轻轻点头示意,回答了老人的疑问。
武国公望着眼前少年挺拔的身姿,喉间突然发出爽朗大笑,震得殿梁积尘簌簌而落。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布满老茧的大手重重拍在陆玄肩头。
“好,好,好!”
连道三个“好“字,武国公苍老的嗓音里翻涌着难以抑制的骄傲。
“不愧是我彭烈的好外孙,文景王朝的储君!”
只是,这狂喜的震颤,还未从彭烈的筋骨间消散。
他脸上所绽放的笑意,刹那间就凝结成霜。
那五根布满老茧的手指,缓缓攥紧玄铁拐杖。
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浑浊瞳孔深处骤然炸开两簇猩红厉芒。
彭烈缓缓转身,那道漠然的目光凌空劈向殿外。
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刺耳的撕裂声,连廊下悬挂的宫灯,都滋滋冒着青烟。
磅礴的灼热气息,再次从他周身窍穴喷涌而出
整个大殿瞬间化作一座焚天炼狱。
梁柱上的金漆开始扭曲剥落,地砖缝隙中渗出缕缕焦黑的烟气。
鎏金门槛外,东宫侍卫长峰齐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
银鳞锁子甲下的身躯,却在不受控制的微微战栗。
四十余岁的面庞上,冷汗顺着脸颊的皱纹蜿蜒而下。
“峰齐.…..”
彭烈拖着长音吐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裹着能冻结灵魂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