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来自孙正的呼声,“老大小心,你背后有埋伏!”
然而他话说得快,却快不过子弹。随着砰得一声枪响,子弹带着硝石的危险气味从他耳侧擦过,笔直地将藏在后方的男人穿咽而过。
弹道气流划伤了凌峥嵘的面颊,他抬指触了触,温热的液体黏在指尖,他勾起嘴角抵着后槽牙低声笑了起来。
精致到无可挑剔的眉眼里是扭曲亢奋的杀意,他提着抢,极为缓慢得,一步一步走向站在黑暗中的少女。四下枪声不绝于耳,不时打在水泥地面上擦着他的脚边弹开。他却丝毫不以为意,执着地走向那个美得惊人,却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少女。
他狭长的幽眸里是浸满了冰冷的戾气,少女略仰着头看他,她已疼得瞳孔扩大,她眼睁睁看着男人俊美邪气的面容朝自己压了下来,唇瓣刺痛,接着是一个满是侵略和攻击性的吻,带着压抑到极致的克制,是一个短暂却□□冲天的吻。
凌峥嵘努力平复着粗重的喘息,用空下来的手将她鬓边碎发别在耳后,语气温柔,似情人般说着缱绻情话。“你就在这等我,嗯?”
但他周身杀意沉甸甸地如有实质,野兽被激怒后冲破牢笼除却大杀四方别无他法。
□□一旦失去威胁,没有后顾之忧后拟战局和市警局联合行动便是雷霆手段,暴乱很快平息,百十口子人被安置在空地上休息,市警局的人干脆搭设了一个临时的问询处,一个一个地录口供。
孟图南并没有按照凌峥嵘的话乖乖站在那里等他回来,她从来不是需要旁人指路才能生存的金丝雀,相反,她是已习惯了孤身一人的狼,隐忍,坚毅,聪慧绝伦又擅于隐匿,具备杀死敌人的一切素质。
她将已制成的模具交给刘文进,本已脸色灰败毫无生志的章厂长看到后瞬间曝起,笑得涕泪横流,“太好了,太好了,天不绝我胖达国!”
只要有摸具,任意的机械厂都可以批量生产了!
孟图南走得决绝,神色却颓然,在刘文进的安排下先行送回。
她神色冷郁,痛不可挡,蒙着猩红的眼,短暂地走过一地碎阳后,又回到了被窗帘遮挡暗无天日的房间。随着咔哒一声落锁,她孤身置于旷达又寂寥无边的虚无之所。
这种颓然,冷酷,嗜血又暴躁的情绪愈发明显,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反复摩梭着掌心的标签贴。两层的中间有一个硬着的圆形金属,这是海雕国的信号发射器,定位追踪非常方便。指尖的血迹已反复擦拭过,但腥气依然叫她没由来得亢奋。那会儿,她真的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忍住那一枪洞穿凌峥嵘的咽喉。那么好看的脸如果染血,一定会更好看吧。
少女在黑暗中低低叹口气,可他那样香,还有用不是吗?
待凌峥嵘将负隅顽抗的敌特们都击毙才发现早没了孟图南的身影,刘文进见他一身悍厉的匪气不由退开几步,“你缓一缓再回去,散一散身上的煞气,图南到底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别冲撞了她。”
孙正闻言不动声色地别过头去,说孟博士年纪小他没意见,但那会儿他埋伏在高处,可是亲眼看见她一枪打穿了敌特的咽喉,手稳心冷,子弹是擦着老大的耳朵过去的,只消偏那么一毫,或意志不坚定不敢扣动扳机,老大今天非吃一粒花生米不可。
啧,难怪老大这么骄傲自负的人都肯为她低头,只是,一个科学家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回程的车里安静地出奇,舒敬和杨清帆虽不知道老大为什么一身的寒气,但识时务的没有絮叨个不停。反倒是凌峥嵘自己率先开口,“孙正,如果是你,那种情况你有几分把握一击必中?”
孙正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思量片刻回道:“我说的话老大你别不爱听,这世界上就没有如果。”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捏着眉心的男人,语重心长道:“听过这么一句话吗?当你想要测试一块玻璃的硬度时,这块玻璃注定要碎。换句话说,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了。这难道不是另一种莫须有吗?”
凌峥嵘闭上眼假寐,脑海里是少女对着自己举枪的模样。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
天色渐晚时分,战士们唱着歌列队去吃饭了。一切如常,这盛世繁昌的背后,不过是有人在默默负重前行。
再次恢复意识时,她觉察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似是才泡过冷水般浑身凉得刺骨,头发上是湿漉漉的水汽,呼吸间是叫自己感到舒缓的香气。
是他!
然而在少女放松了心神的刹那,脑部神经毫无征兆地被飞速而过的电流捕捉到,整个人再次被神经网困住拽进了疼痛无底的深渊。
她慌忙推开他兀自后退几步,单膝跪地手掌按在地板上,喉头滚着沙哑的嗓音,她冷冷呵斥道:“出去。”
凌峥嵘瞧出了她的不对劲,亦上前半跪在她面前,宽大干燥的手掌托住她的脸颊,少女使劲扎眨眼,努力对焦,但眼睛里是红色的光和雾,耳畔是风扫过枝头的莎莎声,凌峥嵘急切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时光里漏出的一线生机。
她的迟疑很快被本能取代,她迫不及待地追逐上去,却像疏漏横斜的斑驳天光,手心里有,却握不住。
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