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哟,小姐,我可找不开这么大的。”
“多的是给您的小费,刚才让您受惊了,麻烦您多担待。”
钱本就能抚平一切,何况还是嘴巴这么甜的年轻女孩给的,船工受用地摆摆手,“哪里的话,让男孩子们争风吃醋是漂亮女孩的特权,我的船受点累没什么。”
他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是觉得新上来的这个好一点点,但配你这么好的女孩还是差点意思,小姐,你可要擦亮眼睛好好挑。”
老头冲陈望月挤挤眼睛,压低声音,“你喜欢的话,都要了也可以!”
陈望月点头,“我会考虑您的建议的。”
她问旁边的女生,“悦盈姐,有没有创口贴?”
曹悦盈眼神复杂,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拿了包给她。
陈望月把江天空拉到挨着船舷的小桌子旁坐下,让他侧过脸,底下的空间不宽裕,她只是伸手用力时稍微伸直了腿,脚尖就抵上了他的。
江天空的身体僵住,只一秒她就移开了脚,但那股酥麻的感觉还是沿着脊椎骨攀上了他的后颈。
她为他抚平创口贴,凑过来倏然放大的脸占据了他全部视线和心神,似乎有一点贴得不太平整,她小心翼翼揭开边角,皮肤与敷料轻轻撕拉又重新贴合,边缘是手指零碎的暖意,大功告成,她抬起眼,与他不敢轻举妄动的眼睛恰好打了个照面。
黑白分明,上目线圆滑带钩,轻微一眨,像金鱼扫动的尾巴。
江天空被晃了一下神。
“谢谢,陈小姐。”他单刀直入,“加上在电车上那次,您已经请了我两次了,作为感谢,我可以请您吃晚饭吗?我算是半个特蒂斯人,知道哪里有地道又好吃的餐厅。”
陈望月没有说话,曹悦盈在这时把刚刚买的白桦树汁递给她,她道了声谢,手指捏在杯壁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好像在衡量这个邀约的价值。
灿烂的阳光映进那双倒映着粼粼波光的眼睛,眉骨很高,眼窝包裹着色泽幽深的瞳孔,浓密的睫羽抖落一层阴影。
美丽,但过分冷静。
江天空就突然有些丧气。
太糟糕了,不用照镜子他也察觉到两颊升腾的热度,只是因为被她这样注视着。
显而易见的,会有点呆。
不太妙。
江天空希望自己看起来聪明、得体,就算不游刃有余,也要应对有度,值得被一个女孩倾心,而不是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
尽管他就是。
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会更欣赏成熟一点的类型吧?他运用为数不多的人生经验来判断,他的紧张和局促,大概早已被看破。
但他还是固执地盯着她,不肯移开眼睛,怕表现不佳的自己彻底出局。
她终于开口。
“你一直都是这么和女孩子搭讪的吗?”
“没有。”他不假思索,“小姐,我没有搭讪过,也没有跟任何女孩交往过,在您之前,跟我关系最熟悉的异性是我学校里的琴伴,但她有恋爱对象,我们之间很清白。”
“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异性朋友,作为证明,您可以翻看我手机里的任何聊天软件。”
他这幅主动自首、坦白从宽的样子让对面的女孩不由笑了。
他凭借直觉判断自己可能做得对,便继续道,“所以,如果我这个没有恋爱经验的人有哪句话让您觉得冒犯了,请您给我改正的机会。”
陈望月呷了一口白桦树汁,放下杯子,不置可否。
“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江天空知道自己是得寸进尺,但至少她看起来并不反感,“您现在有交往的对象吗?”
她轻声笑了,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
“你刚刚说你是半个特蒂斯人,是在这里上学吗?”
明明是他先发问,但江天空还是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了。
几分钟的问答,他来自哪里,多大,在这里做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学小提琴,都被抖搂了个干净。
还好她不是个坏人,如果她问他要银行卡的密码,江天空想,他会立刻告诉她的。
把这句话告诉她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然后大笑,笑得整个肩膀都微微发抖。
他在她的笑声里,恼羞成怒地红了脸。
船在这个时候靠岸。
她的同伴走过来,跟她说要去下一个景点了,她敛了笑,没看江天空,拿起包起身,下船。
失落和懊恼瞬间攥住了江天空的心脏。
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这是只有爱情能解释的诡谲,他如此了解自己的心,却为她突然的冷淡态度而笨嘴拙舌,不知如何挽留。
还是搞砸了吗?还是说从一开始她就对自己毫无兴趣,所以船一靠岸就迫不及待离开,连一句道别都不打算给?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出窍的灵魂跟上她脚步。
她似有所觉,在船下回头,看着这个定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男孩。
转身时风衣的下摆像落叶,隔空柔柔拂过他的手背。
“不是要带我去最好的餐厅吗,半个特蒂斯人。”她声音含笑,“怎么还不走?”
灵魂重新找回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