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之人从一片噤声的傻眼,到暗暗心惊,最后还是那呆坐一旁的老郎中颤颤巍巍地伸了手,斟酌道:“这位公子,您手劲儿大,这么打下去怕是要出事……先歇一歇罢。”
楼衔眉梢拧起,脸上尽是不悦之色,烦闷得紧。
心头怒火未全得消解,他提溜起全松乘的袍领,扔到那群呆若木鸡的手下堆儿里头,只觉晦气。
那几人慌慌张张将佥事大人扶住,小心搀扶到板凳上,弱弱唤了声:“大人……”
全松乘鼻青脸肿,甩开他们的手,哪哪儿都疼,如今话也说不利索,饶是气得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旁人也无从察觉。
洛千俞琢磨着,事情既到了尾声,是该事了拂衣去的时候。
如今楼衔现了身,雕花阁里头的人常年混迹风月场,等琢磨过味来,多少都能打听出楼衔是小侯爷的狗腿小跟班,往他的身份上猜。
况且……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状元郎的视线似乎落在了他身上。亏着雕花阁靠烛火油灯,光线偏暗,没现代那么光亮,否则这区区折扇可遮挡不了真容。
恰在此时张郎中起身,朝他们作揖,言辞恳切:“感谢两位公子此番出手相助,大德不酬,在下铭感五内,只是,那厢闻生母亲还病着……救人要紧,老夫先行告辞了。”
“大夫请便。”
老郎中行了礼,背起药箱行囊,穿过几人,刚欲悄悄拉着闻钰一起离开,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本大人让你们走了吗?闻钰,你不肯喝酒,还没上台唱戏呢!”
全松乘两眼一睁,瞪的血红,又抖着手指向郎中,喉头囫囵地咆哮:“我也病着呢!!老庸医,没有我的准许,今日你胆敢踏出一步试试!我要了你一家老小的命!”
张郎中背影一颤,如中惊雷。
闻钰侧过了身,眼中泛出冷意,只低声道:“先生先走,晚生随后便到。”
张郎中心中焦急,迟疑着点了点头:“好,多加小心。”
“你还病着?”楼衔气得冒火,真是揍轻了,竟还有力气威胁上人了,他褰裳骂道:“我看你的确病得不轻!今日小爷就来好好治治你的病……”
“只治其标,未治其本。”
那神秘客抬了眼,目光却瞥向那远处寂静一片的戏台,淡淡道,“听闻全佥事喜看美人唱戏?从前不知大人对戏曲之艺竟有如此雅好,今日晚辈做东,正好圆了大人的心愿。”
“您何不亲自登台,唱上一曲,让大家也开开眼界?”
此话一落,全松乘气血一瞬凝固。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全大人身旁一众手下脸色可谓是精彩纷呈。青的青紫的紫,甚至还有发绿的,活像打翻的染缸。
“放肆!”全松乘这下也顾不上疼了,直接破防,踉跄着起身,指着那神秘客破口大骂:“你这下作竖子,真当本官是街边猢狲任你耍弄?我身为神策卫指挥佥事,掌管一方军务,威名赫赫,怎可能在这摘仙楼与优伶为伍,唱那低俗之曲!?……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废什么话?”
“他说你想唱,你便是想唱。”楼衔站于一旁,身板挺立,喝道:“来人,帮佥事大人更衣,上妆!”
全松乘:“???”
没多会儿,小厮进了屋,手里捧着一套崭新戏服、头冠,一人备了胭脂花钿,全松乘被摁着换了戏服,戴上花冠,还随手涂了个妆。接着,便稀里糊涂被楼衔架着脖子离开雕花阁,直往楼下走。
全松乘眼看着那些宾客投来目光,意识到要玩真的,这下彻底慌了阵脚:“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本大人岂能容汝等小儿羞辱!”
“我奉劝大人一句,乖乖唱完这一曲,出了这个戏楼,你还可以安安稳稳当你的佥事。”那少年拎着他,沉下的声音就在耳后,“胆敢多说一个字,在下不敢保证,大人哪日一睁眼……发现丢了官,没了命,倒成了个真正的阉人。”
“怎、怎会有这等荒唐事……”全松乘脸色发白,嗫嚅道:“你以为你爹是镇国将军,就能容你如此罔顾礼法,胡作非为么?!”
“有何不敢?”楼衔冷笑一声,“反正楼大将军早就瞧不上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出了事儿也必定不会保全,我到底是不是个能豁出命的……全佥事大可一赌。”
全松乘铁青着脸被推上戏台。
这会儿,台下噤若寒蝉。
方才那些低声议论都霎时止息,人们脸上尽是诧异。
只见戏台中央那人,头戴珠翠头冠,凤尾翎子歪斜着耷拉在额前,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却遮不住青肿印记,眉间还点了一颗朱砂痣。他一身桃红戏服裹着臃肿身躯,腰间玉带勒得肥肉层层鼓起,突兀的要命。
这、这不是雕花阁的那位……全大人!?
全松乘怎么会换上戏子的服装,此番上台……是要唱曲!??
全松乘站在台上,眼中羞愤与怒火并盛,他抖着手,那胭脂抹得左深右浅,唇上一点朱砂更是画龙点睛,活像颗浓重樱桃。
戏班琴师咽了咽口水,虽然身经百战,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般场景,战战兢兢起了调,是一曲最好入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