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金铃儿独自住在村后山脚下的破茅屋里。
她年纪大了少觉,天还微亮,就爬起来提桶去溪边涣衣。
她腿脚不便,要去溪边得从村落里穿过去,走了半响才到村口,村民们也逐渐起身,在院子里洗漱,有的拿扫帚扫院落,还有的灶房里升起了炊烟,准备做早饭。
一个扫院子妇人把前晚院里剩下的猪草扫到外头路上来,正巧跟金铃儿打了个照面,金铃儿脸上的笑刚升腾一点,却见那大婶面色难看,像是大清早的见了晦气的人,翻了个白眼,把院门哐地一声关上,就往屋里去了。
金铃儿依旧是笑,一点也不介意妇人的态度。
她提着桶继续往前走,碰到了三两个村里的小孩,一个个见了她,立马围了上前,嘴里喊着:“疯婆子,疯婆子……”
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抢她手里的木桶。
“我不是疯婆子,不是,”金铃儿死死抓住木桶,她知道若是不抓住了,肯定会被扔到河里去,她已经不知道丢了个多少桶子。
金铃儿对以前的事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但从村民们的口中知道,她年轻的时候是个坏人,做了很多恶事,她的丈夫被她克死了,一双儿女也被她逼死了。
虽然不记得做了什么,但听村民们的说法,她也觉得自己是个坏人,简直太坏了。
不过她现在不坏了,她在努力做个好人,希望能抵消以前做的恶。
小孩力气大,她抢不过,只好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地瓜干来,分给了这些小孩吃,小孩得了吃食,一下散开了。
她提着桶,继续往溪边,到了溪边涣衣的地方,开始涣衣。
金铃儿手脚不太便利,洗了半响,还没洗完衣裳,村里的妇人们,丫头们也陆续提了桶来溪边涣衣。
位置一下不够了,却见一个妇人走过来,一脚踢开金铃儿的木桶,斥道:“还不一边去,晦气的老东西。”
这边欺老的行为,若换在其他人身上,旁人早就打抱不平了,而现在被欺负的是金铃儿,大家不仅不帮忙,反而一个个哄笑了起来。
“金玉她娘,可别惹她,要是一会发起疯来,够你受的。”
“我怕她不成,”金玉她娘叉腰道:“怎么她还想逼死我不成?也要看她有这个本事没!”
金铃儿默不作声地收拾了衣裳,提了桶离开。
身后有嫁到十里村的新媳妇不了解内情,“这是谁啊?我看她也不像疯的。”
“那你是没见过她以前作恶的样子,”金玉她娘毫不避讳金铃儿,说:“她可厉害着呢,傅盛多么好的人啊,都给她逼死了,为了参军的那一点饷银,非得逼自家男人上战场,好好的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就这么一去不回了,可怜的傅老爹,孑然一身一辈子,捡了个弃婴当儿子,含辛茹苦养大,却给这金铃儿害死了。”
“还有她生的那对儿女,模样生得多标志啊,又是懂礼貌心肠好的,也都叫她给逼死了!”
金铃儿腿脚不便,也走得飞快,她不想听到这些话,因为心底会涌上一股难以言喻地闷痛,痛得她有点呼吸不过来。
丈夫,女儿,儿子,她全然不记得了,可她孤身那么多年,每当看着别人家一家人和乐融融,她也是渴望过有家人陪伴的。
她曾经有,却被她毁掉了,虽然不记得往事,但她也非常痛恨自己。
如今落得个孤苦无依的下场,也是她的报应啊!
清晨,阳光笼罩着整个十里村,青山绿水,薄雾缭绕,美得似人间仙境。
金铃儿提着木桶,饥肠咕噜地往家里走,琢磨着把昨晚剩下的半个煮地瓜,切了块,和一些野菜煮地瓜 野菜汤吃,可惜家里的盐早就吃完了,不然添上一点盐巴,滋味肯定更好。
哒哒……忽闻一阵马蹄声,村口延伸到大道的黄土路上驶来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大汉,甩着鞭子一路疾驰而来,嘴里呵斥着:“快让开!速速回避!”
一路从村口跑到了村尾去,路上的人纷纷退到路边上去,屋里的人都跑出来,站在院门口伸长了脑袋往 路边瞧。
金铃儿也伸着头看热闹,只见从那大道上来了一队人马,前面是两排开路的膘肥体壮的骏马,骑马的是魁梧凶狠的带刀侍卫,在侍卫后面是三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无比的奢华精美,光是马车轱辘就到青年的胸口处,车窗的珠帘在阳光下闪着五颜六色,做窗帘的纱轻薄得像蝉的翅膀,这些都是十里村的村民们没见过的。
马车驶近,金铃儿逐渐看清了马车里的人。
只见得那奢华的马车里坐着一位丰神俊朗的官老爷,还有一位雍容华贵的官夫人,车队阵仗之大,主人家气度不凡,这让十里村的一众村民都无不惊叹,纷纷赞叹道:“不知是哪路仙人下凡来?今日小人可算是开了眼界!”
这时村长和村长的爹来了,与之同行的还有方才骑马清路的护卫。
只见村长和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