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如水,草庐内掠过一阵晚风拂动炉上火星噼啪。
萧云淮连同昆玦几人焦灼地等在门外,夜色深染在眉眼间。
适才日暮时贺青来草庐,一个人没见到,却意外地正好看到榻上的如鸢动了动。
贺青本也以为是自己眼花,毕竟都那么久了,哪知后来他再仔细看,如鸢的手指竟真的动了动,紧跟神情极其痛苦,贺青又喜又慌,赶紧四处找人,这才在后山寻到了几人。
一行人连飞带奔地奔回草庐,然而榻上的如鸢却不再有反应。
想来那丝脉象极弱,楚逸之让所有人都出去,此番诊脉时不能有一点搅扰。
几番浮沉,等到暮色消散,漫天红霞终是落了山,夜色降临。
几人心中起初还捺不住雀跃,又都小心翼翼,屏着呼吸,生怕如鸢是一阵风,但凡一张口,便会将她不小心吹走。
再后来迟迟不见楚逸之出来,众人悬在肚里的心便被渐渐提起。
凌秋蹙着眉时不时地往里望,贺青抱剑一旁原地踱步,没有一点声音。
元赫坐于阶前,萧云淮跟昆玦各自立于檐下,仿佛石化。
最是想看却不敢看,只能重复焦灼沉重的思绪。
草庐内窗明几净,烛火颤颤,照着窗前楚逸之的影子微微晃动。
夜来晚风微凉,拂动竹林簌簌,难凉绷紧的人心。
昆玦一直注视着远处,身上仿佛重聚几分从前孤绝出尘的气息。
天地静谧,风声入耳,虫鸣入耳,声声清晰可闻,却在他耳边撕扯缠绕,他默然地静听。
从前在泽月山的多少个日夜,如鸢便是这样与他伴着风声虫鸣一一度过,消解他心间所有幽独与孤寂,而今这些声音躁得人心间难捱,终于扯出血淋淋地一片。
视线微微晃了晃,屋内还不出声,他便紧张地连呼吸都不敢。
余光中,却看到萧云淮几乎掐出血的拳头,与他同样神情凝滞,一动也不敢动。
半晌,窗内楚逸之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都进来吧。”
闻声而动,昆玦跟萧云淮终于回过呼吸,几人立时冲进屋内。
榻前楚逸之微微垂首,缓缓将扎在如鸢身上各个穴位的银针一一取下,如鸢面色苍白,阖目安然,依旧没有动静。
自麓秋山一别,已经过去许多日,昆玦终于又再见着那张灵秀又清癯的面庞。
他失魂地往前趔趄了一步,深深凝视着榻上,然一想到萧云淮几人,他深吸一气,只能将脚步清醒又克制地顿住。
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比他更着急如鸢。
“她怎么样了?”
萧云淮开口,灼灼目光紧紧盯着楚逸之,昆玦瞧见他不住收针,脸上并无喜颜。
须臾停滞,楚逸之收针的手忽而顿住,没有回答,待缓缓取下最后一根银针,终于沉叹:“那日紫霄楼上她蓦然吐血,我便知她已然心脉破碎,随后又持剑自刎,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九死无生,神仙都难保她性命......”
那日如鸢躺在萧云淮怀中去了的画面也从未在楚逸之眼前消散,他眉间落下几重雪,荒凉得不能再荒凉。
“大抵是那日的妖血起了些作用,才能让她隔了这么久了,竟有了一丝心脉,谁人能想到,我确诊了一遍又一遍,这丝心脉所呈,竟是回光返照。”
仿佛铜钟蓦然惊响,回光返照四字重重地敲在萧云淮几人头上。
昆玦浑身一颤。
楚逸之万般嘲讽又悲凉地生了笑,喉间似扎着针。
从贺青跑来告知如鸢醒动的好消息,他心下惊喜得不能自已,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如鸢会在这种情况下有了动静,他都信贺青说的是真的,只要如鸢能活,他都尽他一生所能。
但就在众人退出去,他摸上如鸢脉搏的须臾片刻,心中的欢喜便都在须臾间消散了。
纵然如此,他还是诊了一遍又一遍。
楚逸之从没想过,自己自少时成名,行于江湖独占医仙名头多少年,有朝一日,竟恨自己不是个连脉象都堪错的庸医。
他依旧替如鸢施针,扎进所有能吊命的穴位,取或能救人一线的药丹化于水中立时给她服下。
半晌等候,面色无转,口中无津,如鸢连眼皮都不曾动过一下,末了,他又再摸了摸如鸢施针后的脉象。
咽了半晌,他便叫了萧云淮几人进来。
没有人想到会是这般结局,萧云淮浑身颤抖绝不敢相信,额上骤然暴起青筋,“你说什么?!回光返照?怎么会?怎么会!”
事至此,莫说萧云淮,连贺青跟凌秋俱都万般惊骇。
元赫也眼眶殷红地立时跟着问:“怎么会是回光返照呢?怎么会是回光返照!都这么久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才回光返照?!”
他这一问也是凌秋跟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