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中的锋芒毫不掩饰,赵庭芝早就料到如此,犹道:“此前几番相见或许看不出,不过这几日相处,便是再蠢的人也能瞧出来。”
“晨起时,如鸢便一早候在你门外,伺候你起居,出了门逛街,走到哪里定然不落下长庚兄你,买什么都要买双份,便是一口吃的也要拿给你先尝,起居生活,无一不细。得空又同我道你素常很爱读书,她给你的那几册孤本就是从我这里讨要去的,说是怕你独自在屋里时会无聊,便拿给你解闷,问我凤阳哪里好玩儿都说要带你去,事事都想到你,记挂你,而长庚兄你......”
话语微微停顿,昆玦怔了怔,眼中微微松动。
“其实长庚兄你同我不对付不要紧,虽不知究竟是何缘由,或是在下无意中得罪,在下愿同长庚兄道歉赔罪。不过我实在见如鸢夹在你我之间辛苦维持,心有不忍,似她这般的人,长庚兄还是对她好一些罢。”
赵庭芝叹了叹,这些日如鸢是如何寸步不离地伺候在昆玦身旁,而昆玦又是对她如何使唤来使唤去的情况他都看在眼里,有时明明有些小事可以吩咐下人们去做,可偏偏事无巨细,昆玦却都只要如鸢经手,他便觉得,如鸢实是有些劳累,昆玦身为兄长,分明该照顾且体谅自己的妹妹才是。
“看来......赵公子对她观察得倒委实仔细啊!”
原本昆玦松动的神色又于一瞬之间敛定,他目带哂谑,一句便将赵庭芝堵住。
“不过,我也是有话要同赵公子说清......她本就是我的奴婢,我如何待她,不需赵公子来教!”
霎那间,赵庭芝当时瞠目愣住,甚而疑心自己听错,“奴婢?这是何......”旋即极为错愕地看着昆玦:“你是说,你是说如鸢她是你投身定契的奴婢?”
“自然是定了契约的奴婢,如此,我与她二人之间,就不劳赵公子费心了。”
也不知怎的,昆玦说完这话后心间竟松快了许多,深觉自己扳回一城。
“我......我,却是没想到,竟是这般,原来竟是这般。”
片刻中,赵庭芝终于明白了过来,怪不得昆玦会那般对待如鸢,这么说来,许多事便都说得通了。
他起身朝昆玦郑重行一礼:“是在下僭越了,一番妄言,请大公子莫要挂在心上。”
“无妨。”昆玦只抬了抬手,倨傲的神色不掩,“既话都说清了,在下便告辞了!”
“虽是如此,但在下方才所言,依旧愿公子听上一听!”
赵庭芝疾疾在他身后追了一句,昆玦的背影停顿一瞬,跟着又朝前,并未回头。
他颀长挺阔的身影转入月门消失不见,赵庭芝独留在亭中,向来温润的眼底却忽地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