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宋宋,你当年在我家看到的那张合照,照片上的女孩和我一样大,是我的双胞胎妹妹,叫松煦,松树的松,和煦的煦,是母亲取得,因为她从出生就体弱,母亲希望她能够健康坚强,温暖阳光,其实她本来叫许松煦,只是登记身份信息的时候,漏了‘许’字,后来改名麻烦,松煦就一直沿用了。”
宋续再次听到这个自己名字谐音的女孩,已经不会再胡思乱想了,经历了那么多,自己也成长了,她已经不再会质疑他对她的感情。
而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不是特别惊讶,只是有一点好奇,传言里的许清琛好像一直是个独生子,没传出有这个妹妹,也没见过,但是宋续又想到了宋明珠。
倏地仰头看他,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初二那年冬天,我发现许一风出轨,其实我母亲早就知道了,只是为了我和松煦没有选择离婚,可能因为许一风对我妹妹还算好,松煦从小体弱多病,还有自闭症,对情绪的感知不明显,但是许一风很有耐心,会在下班后陪她玩玩具,有时候被她反驳,也是笑着摸她头,从来不会生气。”说着,许清琛嘴角勾起个讽刺的弧度:“那个时候,许一风还真像个好父亲,只是后来,我发现我又想错了。”
宋续从他的三言两语就知道许一风压根就称不上一个好父亲,他只提了许一风作为一个“好父亲”对他妹妹那么一点好,她滞了下,声音轻轻的:“那对你呢?”
许清琛眸光闪了下,倒是头一次有人这么问他,他满不在意地回:“他看不上我,我也看不惯他,扯平了。”
这怎么扯得平?
听到这么一句话,宋续手指不自觉攥紧,她知道,许一风对他肯定不好。
许清琛没说,但也的确是不好,自许清琛记事起,最常听许一风说的话是:“你必须考北城大学金融系,你不该跟李肆出去玩。”
诸如此类,你必须怎样,你不该怎样,强势又不容他有半分忤逆。
成绩退步,打,交他眼中的狐朋狗友,打,反抗,打。
许清琛从小就离经叛道,也不怕他,小时候反抗不过,经常被打得半死,等到他初中长得有他高时,许一风也就不怎么敢打他了。
许一风最无耻的一点,就是从小他就将松煦的体弱多病,甚至自闭症归结到他身上,因为他在母胎时将营养都抢去了,才让松煦身体那么弱。
尤其是在许清琛不听他的话的时候,这样的言论他说得更加厉害。
许清琛觉得挺荒谬的,但听得多了,还真特么的就不自觉进脑子里了,甚至都对松煦这个妹妹产生反感,但转瞬在面对她时,当她对他单纯暖暖地笑时,又会产生他竟然那么想她的罪恶感和愧疚感。
反反复复,他也能意识到问题所在,后来许一风再说这话时,他就直接呛回去,许一风不是怪他吗?那他也能怪他,你自己精.子质量不行?特么的怪谁?
“大逆不道”的话,许清琛从小就说,当然这话脱口,逃不过得还是一顿打。
虽然被揍了一顿,但是情绪发泄转移,在面对松煦时,也就没有负面情绪,所以哪怕有许一风这个可笑的父亲从中作梗,哪怕松煦有自闭症,但是,兄妹两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许清琛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兄长。
许一风一直这么说,他就一直呛,直到松煦去世,这样的言论才换了说法,但是,这一次,许清琛是真的一直在愧疚和后悔。
“母亲在我的劝说下,决定离婚,但是,就在这时候,她因为医闹永远离开了。”许清琛的眼睛盯着波涛汹涌的江水,渐渐失去了焦距,空洞又低荡,过了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嘴角往上挑起一个弧度,像是被气笑了:“当天回家,许一风和别的女人在床上,一个月后,我母亲尸骨未寒,他就迫不及待娶了小三,不过婚礼被我给搅了,晚上回家,许一风质问我又打又吵,后来,我就摔门走了。”
说着,许清琛手微微抖了抖:“我没想到,也因为情绪一直没注意到,松煦一直跟在我后面,等我看到她的时候,一辆轿跑偏离了马路撞向了她,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1月3日,虽然天气不好,大雪纷飞,但是庆祝新的一年开始的节日气氛还没有散...”
但是,他怎么觉得那么像末日呢?
1月3日?2014年,她跟许清琛提分手,就在1月3日,她还质问他,合照上的女孩是谁?她在他亲妹妹的忌日质问她是谁?
宋续眼睛又发酸了,有泪水缓缓流出,她从背后抱住了许清琛,嗓音发颤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许清琛。”
“对不起。”
唤他是心疼,道歉是道曾经不经意的伤害。
宋续终于明白他那天所说的“难以启齿”是什么意思了,她不知道13岁还是个孩子的许清琛在接二连三亲眼目睹至亲之人死去,该如何自处,他之前说过,他没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