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帝虽已应允彻查此案,可棘手的是,究竟该让谁来主理这桩案子?
指望眼下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那是绝无可能的。
他们大多是右党一派,同时也是齐王的人。
李崇义支持齐王继位,齐王也需要李崇义的助力,在这个节骨眼上,齐王必定会想方设法保住李崇义,这些官员自然也会为其效命。
而御史台的几个老御史,虽心怀正义,无奈力有不逮。
他们没精力与右党一派的人周旋。
一些寒门官员望着跪在殿内的宋禀直,心情格外沉重。
他们实在不明白,宋禀直为何突然弹劾右相。
在他们看来,这个决定显然不合时宜,简直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齐王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与李崇义交汇,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旋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齐王转眸间,无意间对上了宸王的目光。
他目光一顿。
宸王这副破烂身子,每次瞧着都感觉他离死不远,可他每次却又能活的好好的。
两人四目相对,宸王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笑容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
齐王皱了皱眉,心中莫名有些不适。
李渊禾在笑什么?他为什么还笑的出来?
自从云觞死后,宸王再度变得和先前一般低调,这段时日深居王府,极少出门。
可此刻这一笑,却让齐王隐隐觉得,或许他小瞧了李渊禾。
他眸光沉了沉。
难道李渊禾一直在暗中布局吗?他到底想做什么……
文景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殿内诸臣,心中烦闷不已。
偌大的朝廷,他竟找不到一个他完全信得过,又有能力彻查此案的人。
他的目光缓缓扫视着殿内的大臣,从一张张脸上掠过,可映入眼帘的皆是或躲闪回避、或沉默不语的神情。
显然,这些人都清楚,查办李崇义,无疑是在拿性命做赌注。
而他们都不愿意冒这个险。
偌大的朝堂,竟找不出几个忠义之臣。
文景帝心中泛起一阵悲凉,脸上的神色也越发难看。
李崇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皇帝,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所在之处。
下一瞬,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心领神会,同时出列。
恭恭敬敬地躬身,对着上首的文景帝道:“皇上,臣愿意查办此事。”“臣也愿。”
“皇上,臣愿意查办此事。”
“臣也愿。”
文景帝目光锐利地落在这两人身上,搭在扶手上的手掌微微收紧,嘴角紧绷成一条直线,冷声问:“你们打算如何查?”
刑部尚书思索了片刻,恭声道:“宋御史弹劾之事涉及过去多年的陈年旧事,查起来难度极大,还请皇上给臣一些时间。”
大理寺卿也出声回道:“臣附议。”
“皇上,在此期间,恐怕还需要宋御史全程配合,为免宋御史是被人利用,诬陷李相,还请皇上允大理寺先彻查宋御史家中。”
文景帝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他如何听不出这两人的心思。
不过是想借着查案之名,拖延时间,顺便给宋禀直扣上一顶莫须有的帽子,好为李崇义开脱。
朝臣们也大多听出了两人的言外之意,只要皇帝应下,出了这个宫门,宋禀直定定会被他们百般刁难。
这案子由宋禀直提出,若他之后突然撤案,此案便会不了了之。
可从职责和程序上来说,这案子理应交给刑部和大理寺来查。
如果云觞没死,还能将此案交予担任督察使的他,然而云觞已死,现下没有督察使,如今这案子似乎也只能交给刑部和大理寺了。
文景帝眉心紧紧皱起,久久没有出声。
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众人各自心怀鬼胎。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对视一眼,齐声出言催促道:“还请皇上准允!”
文景帝握紧了扶手上的龙首,他缓缓闭上双眼,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沉声道:“既如此,此案就交由……”
“皇上!”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呼。
文景帝的声音一顿,猛地抬眸往殿外看去,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暗色。
齐王听到这道声音,只觉得莫名有几分耳熟,眉心陡然一跳。
臣也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绯色朝服的年轻官员缓步从殿外走进,他步履沉稳,神色冷峻,周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待他走近,众臣逐渐看清他面容,不禁一阵哗然!
“云、云觞?!”
“怎么是他?”
“他是人是鬼?!”
“云觞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当日还前去吊唁,亲眼看见他躺在棺材里……”
“难道他是假死?”
“这可是欺君之罪!”
此言一出,右党一派的官员像是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不等李崇义示意,便迫不及待地相继开口。
“皇上,云觞欺君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