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却并不多言,必要看上云嫣一眼才走。
今日,东北风起,趁赤那没来,云嫣便在院子里散荡散荡,竟亲手在院里放起了风筝。
待静训举着风筝一阵飞跑,云嫣拨起籰子来,那美人倚窗的风筝便被风轻轻托起,在空中吹着呼哨,渐渐被送上了云端。
等风筝飞到半空,东风起得愈发急了,渐渐把风筝向西南方向吹去,已飞至阿勒扎罕城的上空。城中心的阿腾内拉山丘,便是北狄王宫所在的地方。
见云嫣吃力,塔娜上前道:“小姐,让奴婢来捉着籰子吧!”
云嫣却是不肯,道:“你懂什么?这是放晦气的,须得我自己亲手放才成。”遂命静训取来绢帕,拿绢子隔着手儿放。
说话的功夫,风力愈发紧了,云嫣见势已成,便将手中的籰子一松。
静训一凛,呼道:“小姐,小心手!”她本来备着一把剪子,只等云嫣吩咐时拿出来铰断了线,好放风筝往天上飞。却不料小姐就这么一撂籰子,只怕是要打着了手或是被线割伤的。
因风将那线绷得紧,只听霍啷啷一阵响动,不肖一会儿线尽,风筝便悠悠晃晃向远处飞去。起先如一张叶子,再过一会儿便似一个墨点儿,很快又消失不见。
静训赶紧上前翻看云嫣的小手,除了方才隔着方帕被线勒出的浅浅细细的红痕,其余毫发无损,好歹放下心来。
云嫣却痴痴地望了那风筝半晌。直至风筝消失不见,她仍旧凝望着那空空的苍穹,不肯回身。
静训正要开口劝云嫣进屋,以免风吹了头,却猝然发现她泪水如线,茫然不觉地在那玉色的小脸上静静淌着。
她想靖王,想见他,想到心痛难忍。原来对他的思念已如同灭顶,不能自抑,她一遍遍尝到了,思念噬啮人心的滋味……
瓦灰的天际,空无一物,如同她的执念。她隔着泪眼怔怔地望着,眼中满是哀伤——如今与他已是关山万重,望断青山不得见,只不知,他与自己,是否看着同一片天空……
……
过了晌午,阿勒扎罕城守城的达林太来了隆纳木的府邸求见。
门口的男仆名叫白音,听说达林太有要事禀报,便领着人赶着往府里通传。
碰巧此刻,隆纳木的独生女儿马澜勒正在院里,拿着刷子给自己的枣红马梳毛,听见白音似与人说起大梁的事,便叫:
“站住!”马澜勒朝达林太喝道,“你手里拿是的什么东西?快拿来我看看!”
达林太见是隆纳木的独女千金,忙恭敬上前,道:“今天有人在城里捡到一只大梁的风筝,我怀疑是探子所为,所以赶来禀报臣相。”
马澜勒疑惑,不屑的瞭了他一眼。
转头再看他手里拿着的风筝——美人倚窗。心想这风筝不过是北狄集市售卖的最普通的样式……不同的是,上面用大梁文字写着“北郊别院”。
女子的直觉最是通灵,见这蝇头小楷,马澜勒竟莫名想起了那位大梁来的小姐——听说这两天她从营地里走失了。
马澜勒问达林太:“这是在哪儿捡到的?”
达林太回道:“就在市集东边的草场上。”
马澜勒立刻吩咐:“你把捡风筝的人找来,带我去那个看看地方!”
达林太觉得奇怪,却也不敢多问,依旧是领命去了。马澜勒吩咐白音:“这不是什么大事,先不要惊动父亲!等我回来再说。”
不多一会儿,达林太带了捡风筝的人来,领着马澜勒一同去了东边的草场。等到了那里,果然见到草芽上支愣着一截断了的白线,延延绵绵一直拖了几里地,一路往北而去。
马澜勒吩咐白音备马,白音虽不知马澜勒要做什么,但也只好依言行事。
随后一主一仆骑上马,循着那线的方向,向北寻去。
从草场往北,一边循着细线,一边辨着方向。线尽处,竟是一片密林。
白音心下着急了,拦住马澜勒,道:“小姐!依我看,只怕这风筝是个圈套,是对老爷不满的人,妄想加害小姐!还请小姐回去禀明了老爷,再来追究风筝的事!”
马澜勒却认准了此处有她想找的人,根本不理会白音的劝告,提着马绳进了那密林,一路绕过大小枝丫,两只眼睛四处探寻。
越往里走,越是阴森,白音见状不好,拼命劝道:“小姐,这丛林里怕有野兽出没,不如先回去,待找几个士兵一同前来……”
马澜勒却不言语,对白音的话充耳不闻。
忽然,前头隐有悉悉索索的响动,似乎有猛兽的粗喘声传来。二人的周遭却静得出奇,让人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