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沉睡的潇潇雪色打量着少女稚气未脱的面庞,迎着她的目光和她对视。
小殿下很沉得住气,看向时湛的眸子坦坦荡荡,丝毫没半点心虚,仿佛这真的是她的姓名。
“外头那个喝酒耍剑的,是我老爹。”谢召指了指窗外,面不改色地继续胡诌,“公子你有所不知,我老爹是个......呃,修仙问道之人,每日不是钻研经文就是练功,你伤病未愈,千万别去招惹他,我也救不了你。”
时湛:“......”
什么修仙问道之人,合着屋檐底下挂着的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纸人也是修仙问道的一环么?
行吧。
时湛扭头,顺着檐下的方向看了一眼。屋外不远的松林里有个冒着大雪舞剑长啸的身影,一袭白衣仿佛月下谪仙。他嘴角不易察觉地轻轻翘了一下,收回目光:“好。”
谢召:“......”
这么好骗?
她心里有点担忧地想,怪不得这人能被主子追杀到苍南山这种偏僻的地儿来。小少爷看着挺精明,没想到脑袋里一团稀泥,傻里傻气,怪可爱的。
不过小殿下倒是不会因为这点儿傻气就放弃刨根究底。
屋门口传来小炉滚开的声音。谢召走过去将安神药盛在碗里,清苦的药香立即充盈了满室。她看着时湛喝得一滴不剩,随即问道:“在那边山洞里追杀你的两个人,是什么人?你的仇家么?”
“并非仇家。”时湛被药苦得直皱眉,吐吐舌头,“你可曾听过,他们说起‘任务’二字?”
她从兜里摸出蜜饯扔给他,时湛冲她眨眨眼睛,轻声道:“你猜,什么样的人会有‘任务’,完不成任务又会被灭口?”
谢召抿了一下唇,问:“所以,你要追杀的是什么人,追到这般穷山恶水的......?”
话说到一半,她看见时湛在暗处静静凝视着她的眼睛,猛地住了口。
“为什么?”谢召惊疑不定地开口,没发现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没什么缘故,主子的命令不可违抗,但我又着实没法对你这么个半大的小姑娘下手。”
时湛轻轻笑了一下,搁下药碗。安神药的药效在慢慢发挥作用,时湛逐渐感觉意识昏沉。他在睡过去之前对谢召说:“下次若是遇见那两个人,尤其是那个为首的,记得离远些。”
-
那日晚上时湛虽然醒了,但死里逃生一场,虽然时湛觉得已无大碍,谢老板怎么也不肯放他离开。
于是时湛便顺理成章在小屋里住了下来。
他这几日除了昏睡,最大的乐趣便是拉着谢召给她讲大魏天南海北的奇人异事。
小殿下虽然看着对什么事儿都兴致缺缺,嘴上说着没意思,但每次他状似无意地讲起这些,谢召都能在他身边默默听上好久。
更重要的是,虽然她嘴上说着“无趣”,但每次用这种方法把小殿下哄高兴了,小殿下在给他端药的时候,会顺带着捎来一两块蜜饯。
某日他讲到傍晚,谢召听得忘乎所以,一个不小心忘了檐下煮的药,待她想起这遭事儿的时候,小炉已经冒起了滚滚黑烟,药都煎成炭了。
谢召恼得不行,于是时湛被迫遭殃,过了两天没有蜜饯的日子。
谢老板有时会在黄昏日落的时候,趁着谢召去煎药的空闲来时湛屋里坐上半刻。
大多数时候只是念念叨叨说起些天上人间的琐碎事儿。
时湛有时听着他话闸子打开收不住,一副快要憋死了的模样,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错觉,他和个冷冷淡淡、一天说不上三句话的小谢召一起住在山上,大概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儿。待到回到天上,得想个办法给他加点俸禄。
但每每谢老板小心翼翼问起时湛在人间的经历,大多数时候都被时湛四两拨千斤带过去。
某日暮云四合,谢老板和时湛在桌边下棋,他看着时湛的脸色,试探着问:“大人,您如今打算怎么办?”
时湛的手指沉默地把玩着一只手中的棋子,落日余晖将他的眼眸映得有如琉璃。
半晌,时湛轻轻弯了弯嘴角:“缘分这种事儿,我怎么能说得准呢。”
说罢,他将棋子落于棋盘之上,谢老板低头一看,胜负已然分明。
-
因着时湛到来,今年在苍南山上住着,谢召还多了项任务,那就是带着时湛在山上山下溜达转悠。
她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流水般平静经过,待到来年开春,冰雪消融、燕子北归,苍南城的姑娘们再唱起歌谣,算来那个时候时湛伤愈,她也差不多到了该回盛京去的时候。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某一日夜半三更,四周万籁俱寂,谢召忽然从梦中惊醒。
这些日子为了照顾时湛,她把自个儿的床榻让给他,自己就在屋内支了张简易的小竹床。
借着窗外微光,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