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他,那个曾经鲜衣怒马,率性时可在朝堂上怒指不平事的少年,如今通透冷漠得让他害怕,
“你不像以前了,思虑的多了,也…怯懦了。就像白圭令,以前的你,会说争一争又何妨,如今的你,倒像是心中有了牵绊。”
傅瞑一双眼光射寒星,一身凉薄渐渐被镇压蛰伏。
沈成渝只以为是难过美人关,“是不是因为这次的白圭令在太子妃手上,让你放不开手脚争?”
这话问得傅瞑一愣,他也不知道。
但有件事情他确信,“并非怯懦,而是我比以前站得更高了,也有把握给蜀王的,能原封不动地拿回来。既然这样,让他争夺一会又如何!”
沈成渝眼光沉在傅瞑手里把玩的酒盏上,看着那个酒盏翻落在地碎成玉屑,背后凛凉,仿若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为那个酒盏。
有那样一瞬,他忽觉不认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了。
自古能登上那里的都是孤家寡人。
这样也好。
二人闲谈刚落声,饭菜上来了,几名陪酒艺伎扭捏着杨柳身姿,端着一盘盘观之就食欲大开的菜肴,鱼贯而入,
为首的两名舞妓各捧着一盅蟹黄豆花煲端端放在两人面前,腰软的身姿顺势滑进怀里,“郎君请用~”
沈成渝十分受用地顺势将舞妓搂入怀中,傅瞑则黑着张脸,身形微偏,那名舞妓硬生生地跌到地上,委屈巴巴地仰望着傅瞑,
“郎君~你怎么如此狠心~”
傅瞑面不改色眼不斜,弹了弹衣上的飞尘,生怕被弄脏似的,
沈成渝鲜见得傅瞑如此看重一件衣袍,打趣问道,“这是哪里得的衣袍,这等款式汴京城里到没见过,还有这面料……”
舞妓每日见人无数,见识得多了,知晓这面料款式,“这是当下刚时兴的蜀锦,江南传入的款式,只在莫家成衣铺子有卖。”
“莫家~”沈成渝一颗玲珑心,瞬时心领神会,“原来是弟妹做的,了然了然。”
遂招手让舞妓到自己身边,“快来,他没情趣,最怕有女子碰他,现在又多了位管束他的,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快到爷怀里,爷替你揉揉。”
“爷~”香酥绵音叫得沈成渝骨头都化了,在她小脸上捏了一把,舞妓转而将刚才的尴尬抛诸脑后,端起蟹黄豆花煲一勺勺喂着沈成渝。
傅瞑此时也在一旁静默喝着蟹黄豆花煲,蟹黄软糯,豆花爽滑,一抿便碎,上次只为压酒,倒有些暴殄天物了。
沈成渝喝完蟹黄豆花煲,方才放开舞妓,让她们跳舞助兴,他随手揪了只大闸蟹蟹腿,如傅瞑那般粗鲁地吃着,
傅瞑呷了他一眼,原不是只有他如此吃,汴京城的王公贵族皆是如此吃法,从前倒不觉得如何,自从见过莫念秋的文吃,沈成渝这般吃法便无法入目了。
傅瞑面露嫌弃,命小厮道,“拿一套蟹八件给他。”
沈成渝吐了蟹壳,连连挥手,“不必不必,什么蟹八件我都没听过,不会用。”
眯眼斜着看他,津津有味地啧着蟹腿,“你怎么突然这么讲究了?对吃蟹这么驾轻就熟。”
思及恍然,“难怪,矾楼是莫家产业。”
席间这话被那名跌倒在地的舞妓听见,殷勤地走到沈成渝身侧,香娇玉手捧起一只大闸蟹放于面前,娇眼如波勾着沈成渝,“爷,我替您剥。”
傅瞑抿着那盅蟹黄豆花煲,冷眼看着,同样的蟹八件,同样的白瓷盘盛蟹肉,莫念秋眸含春水,气若幽兰,举手投足皆是雅致。
面前这位,只余造作。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沈成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轻拍着桌案喝着曲,游说傅瞑道,“你放松些,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别总端着拒人千里的架子,弟妹再如何,也不至于到这里查…”
话没说完,沈成渝默默地收了声。
傅瞑顺着他的视线越窗而望,一道清雅的身影跌入眼帘,
她怎么在这?
白藏布庄?这似乎不是莫家的产业!
莫念秋提着月牙白的裙摆走下马车,左手持玉镶金丝圆扇半遮着面,从傅瞑的角度,恰巧看见她嘴角弯如皓月的笑,
对面迎接她的,是一位身着白净素袍的书生,两人站在屋檐下说笑,即使隔着一条街,傅瞑都能被莫念秋的喜悦浸染,
傅瞑从未见过莫念秋如此笑过,准确的说,她笑过,温婉的,恭顺的,客气的,疏离的……一帧帧画面从傅瞑脑海中闪过,唯独没有眼前这般,是发自肺腑的,是满怀期待的,是亲昵而又轻松的,像当空烈阳般,灼灼热浪沁入心脾,随着时光涌动。
那个男子他从未见过,看得出来,莫念秋与他是熟稔的,是她在江南时相识的?傅瞑不能确定。
也是了,傅瞑从前从未主动了解过莫念秋,甚至在他心里,她是什么样子都是无关紧要的,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