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枪的手,客气有礼道:“得罪了,这些银钱给道长赔个不是。”
说罢,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桌案上丢下一枚银锭子,云祈血色翻涌的眸子看着转阴为晴的算命先生,染上了一层阴沉,似是对这话产生了极度不满,又碍于心上人在侧不能发作。
算命先生小心翼翼地把桌案上的银锭子纳入怀中,想到陆知杭出手如此大方,脸上便布满了谄笑:“公子莫急,公子莫急,老道我瞧这卦象,您与命定之人的运势会峰回路转,在合适的时机再续前缘。”
听着对方找补的话,云祈面上的阴鸷方才消散了些,他拉着陆知杭回了马匹上,回首看着面色无异的陆知杭,晦涩的眸子映照着偏执的爱意。
“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罢了,你莫要放在心上。”云祈策着马跑在草地上,低声说着,“你不会死的。”
“我又不是迷信之人,自然不会信这些的。”陆知杭瞧出他眼里的担忧,轻笑出声。
只是故作轻松的表面之下,胸口又无端蔓延上一层阴影,脑中遏制不住地回想着算命先生的话,他无意识地捂着心脏,不知是忧虑过重还是何缘故,隐隐有种抽痛感,陆知杭搂着云祈的手青筋狰狞,喉咙仿佛被人摁住般。
“你……怎么了?”云祈似是注意到身后人的不正常,连忙逼停身下骏马,侧过身来将那张清隽脱俗的脸捧在手心,凌厉的线条微颤。
“我没事…呕…”陆知杭轻笑着摇头,可话刚说到一半,喉中就猛地涌出一口鲜红色,浓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他来不及捂住口鼻,意识就在血腥味弥漫的那刻沉沉睡去。
恍惚之中只瞧见了云祈不染纤尘的面容上溢满不可置信,猩红的双眼像是丧失理智的厉鬼般,凄厉的声线自长空划破。
“知知——”
江南之行随着突发的意外草草结束,陆知杭归京那日无数名医踏破宫门,只是半月来的折腾全是无用功,晏都风雨欲来,陷入诡异地凝滞中。
陆知杭大抵是知晓自己没多少时日好活,难得告假了几日修养,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云祈耳鬓厮磨,汲取着最后的温度,身子似乎也随之到了快要人死灯灭的地步,连日来的昏昏欲睡。
“王爷,快醒醒王爷,该用膳了。”在无数次试图唤醒仍不成功后,急促的女声略显焦急。
陆知杭被吵得头昏脑涨,试图想让婢女歇息会,可双眼沉重得好似黏了胶水般难缠,他睁开眼时已是气喘吁吁,冷汗连连,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忙轻声道:“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夜莺脸色有些担忧。
闻言,陆知杭的脸色微微一沉,他望着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的白雪,冥冥中似乎有所感,身体措不及防地呕出一口污血,吓得一旁的夜莺迈开步子就打算去传御医,直接被陆知杭拦了去路。
“本王想见陛下。”陆知杭抹去嘴角的血渍,身体心慌气短又充斥着沉重的乏力感,若非理智强撑着,只怕早已陷入昏睡中。
“圣上吩咐了,王爷若是想见,只管让奴婢到殿内通报,圣上亲自来。”夜莺迟疑地望着脸色黑沉的陆知杭,担忧道。
“不用……本王自个去就好。”陆知杭气息虚浮道。
“这……”
岁末的巍峨皇城寒冬料峭,点点冰洁的雪自风中飘零,落在这一方天地中堆积成无边的纯白,宫人行色匆匆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遥遥望去但见掩藏在雪色中的殷红腊梅与琼楼玉宇。
“若你是朕,会如何让陆丞相青史留名,永世不朽?便是无数朝代更迭也让人独独记着他。”云祈漆如点墨的丹凤眼晦涩难明,哑声开口。
金碧辉煌的宫殿空无一人,云祈分明是在与身旁的人说话,视线却略显飘忽的落在前方,隔着屹立百年的皇宫仿佛在看着什么,没有陆知杭在旁的帝王犹如沉郁的浓云,身穿天底下人最艳羡的龙袍,竟无端让人生出独坐高楼的孤寂。
居流望着那张俊美无俦却毫无神采的脸,恍惚似乎也有所触动,他空有一身武力,不懂得那些朝堂里的争斗,在他的认知里要是想在浩瀚历史长河留下深刻的记忆,就得创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迹方可,骂名盛誉又有何分别。
“陆丞相对于晏国的功绩有目共睹,只是要想无数朝代都记着他,以属下的拙见,立为男后定然为后世无数人论足。”居流语气平淡地说着。
对他而言,最大的是约莫就是刺杀一国皇帝,而对于云祈而言,二人两情相悦愿为彼此忠贞不渝,那立陆知杭为男后有何不可,既给了名分又能流传千古。
“呵……确实是拙见。”云祈静静地听他将话说完,嗤笑一声,“男皇后的名头,辱没他了,以他的功绩又何须这些。”
说罢,云祈抿紧了削薄的唇,倚靠在灿金色的龙椅缄默不言,像是在细嚼心底因陆知杭而起的悲怆,眼角眉梢处都似染尽了苦楚。
少顷,云祈眸光微定,恍若做下了什么决断般,修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