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院子里的秦缨,回头看见,儒衫青年出门前,自顾自的脱下一件儒衫外套,放在里屋帷帐外的桌子上,才转身继续离去。
秦缨抿嘴,隐隐有些动容。
屋内灯火熄灭,二人相续离去。
床榻上,容真侧耳倾听,听到二人走远的声音,还有一些只言片语传来:
“欧阳良翰,你待人真是体贴,众所周知你不近女色,手下却如此胡闹,你还宽宏大量,对待人家小娘,也是有心了,怕伤到人家自尊……我倒是觉得,床上那小娘得知是你,或许也是自愿来的吧,对你少不了倾慕,要不你回去和她说一声,别伤了人家芳心,也好语劝她别妄想了……”
秦缨建议。
欧阳戎背手不语,只是走路……
屋内,容真小脸怔了下,猛的掀开帷帘,丢下琵琶,赤脚奔了出去。
跑到门口,欧阳戎和秦缨已经走远。
院中空荡荡的。
只剩下门边一位青丝凌乱的寒脸小娘。
……
次日清晨,露珠尚挂枝头。
彭郎渡。
一艘即将南下饶州的官船,暂时停靠。
众人分为两只船队。
欧阳戎、容真、秦缨率五十甲士轻装上阵。
秦彦卿带领剩下甲士跟在后面,人数较多,速度稍慢。
秦缨、秦彦卿正在指挥部下登船。
一位仙姿佚貌的宫装少女经过二人身边。
“女官大人……”
秦缨话语顿住,发现容真女史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冷冰冰的从她身旁路过,没有接话。
欧阳戎正在甲板上查看水道地图。
容真走到他旁边。
并肩而立。
女史大人拢袖,直视前方,没有说话。
欧阳戎没有转头,低头浏览地图。
容真最先有动静。
缓缓转头,眼睛望向他。
空气安静起来。
幸好后方传来脚步声,打破了氛围。
是秦缨和刁县令的脚步声。
刁县令应该是刚到,匆匆赶至,前来送人。
秦缨的声音有些不满:
“刁县令,欧阳刺史院子里的东西都是你准备的?”
“嗯嗯,没错。”
刁县令顶着黑眼圈,似是一夜未眠,忙不迭点头。
秦缨皱眉:
“你注意点,都什么节骨眼了,正抢时间呢,你还玩逢迎马屁那一套,耽误欧阳刺史一分一秒都是大过。”
刁县令愣了一愣,脑子转了过来,朝欧阳戎关心道:
“明府,熬好送去的鱼汤,您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欧阳戎刚要开口,旁边传来一声抢答:
“汤熬的很好,本宫也尝了,你有心了。”
容真冷脸不知何时缓和了些,欧阳戎、秦缨看见,她俏脸淡然,昂首问道:
“对了,你叫何名来着,再报一遍,不好意思,本宫有些记不清。”
刁县令喜上眉头,疲倦顿扫。
“没事没事,女史大人贵人多忘事,本官姓刁名……”
刁县令连忙报上了名号,容真轻轻颔首,像是记住了。
秦缨微微皱眉,欲言:
“不只是汤,女史大人你有所不知……”
“好了。”
欧阳戎摆了摆手,恰好打断秦缨开口,朝冷哼侧目的容真和目不斜视的刁县令道:
“到点了,船要开了,耽误不得。”
他拍了下刁县令肩膀,留下八字之言:
“汝已尽心,再接再厉。”
刁县令松了口气,旋即喜上眉头,下船而去。
伴随着江浪拍打,官船缓缓开动。
刁县令带着县尉县丞等属下,在岸上用力挥手告别。
秦缨表情有些忍不住了,扶剑上前,朝岸上的刁县令高呼:
“你藏在榻上的那位小娘,若是良家,就好生安抚,若是因你画饼而有了心思,也让她彻底死心,别让她在外面胡乱多言,坏了欧阳刺史清誉,我可作证,无事发生!”
话语回荡岸边。
刁县令怔了怔,下意识的左右四望:
“小娘,什么小娘……”
周围县尉、县丞等心腹属下见状,纷纷摇头:
“禀告县令,我等绝没安排,众人皆知刺史大人是正人君子,怎会乱拍这种马屁,胡乱安排,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刁县令低头想了想,忽然脸色变了下。
县丞小心翼翼关心问:“县令大人,您怎么了……”
刁县令突然拍胸,大声说:
“没错,就是本官安排的,是、是一个送鱼汤的小娘,对,就是这样,本官忙糊涂了,差点忘了这事,唉呀,本官真是蠢笨,还没你们机灵,怎能拿这个考验刺史大人,其实也不算刻意,就是送个鱼汤,估计是小娘自己不懂事,但你们看,这不就失败了吗,刺史大人坐怀不乱,真乃我辈楷模!”
众人没察觉不对劲,纷纷称是。
刁县令终于圆了回来,暗中松了口气。
然后偷偷瞄了眼远处渐渐消失的官船,还有上面隐约可见的宫装少女冷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