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必须打!
琇莹轻笑起来,他望向阿兄,见到了帝王眼中的野望和他正值盛年的大秦。
他耳朵却响着今天听过的稚声嫩语的《蒹葭》,多好听啊,他这些年,这一次听。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念着,阿政看着他,他贴在阿政的膝头说了他为何想听蒹葭了。
原因不大不小。
不过是张苍在学宫附近的街上酒楼请他和蒙毅喝了一杯水酒。
不多,仅是一小口。
张苍主动敬来,琇莹接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旁边的小学宫中传来读书声,一声声稍显稚嫩但声音很大很认真,他们诵得是诗经,没有诵《无衣》,诵的是《蒹葭》。
他不由自主地打开窗,往那边观望。
一个个小孩小手中拿着书立着,学着上首先生的样子诵着书,有的忍不住摇头晃脑,可爱之极。
他露出了笑,不是平日礼貌的轻笑,而是不自觉的温柔的笑,露出来的酒窝也像是盛了蜜,“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蒙毅也在旁边不自觉地笑,忽然觉得一身的疲惫被洗干净了,大秦的孩子在唱巜蒹葭》,他与琇莹对视一笑,而后与他相和。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张苍也满饮此杯,他命人拿瑟笑骂蒙毅唱的是《无衣》的调,他用楚地学子惯用的调也诵了一遍。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琇莹托着腮听着他的调子,那是富足安乐才能浸润出的柔情温婉,大秦男儿一生都没有唱过这么安逸的调子。
蒙毅听了他的调子就又饮一杯,“你唱得小家子气已极。”
琇莹却是将瑟接过,弹了一曲《蒹葭》,称赞张苍,“这调子好!”
张苍被他夸了,很是高兴,又饮了一杯。
蒙毅虽不满地哼一声,但也承认这调子好,安乐又快活,他脸上带起了红晕。
“这调子好。大秦何时能在田垄地头都闻此曲啊!我兄长何时能回家啊!”
安乐乡是可以让将军失去战意的。
可若世间太平,百姓安居,将军愿折剑放马。
琇莹也是在那里忽然就不愿三年后大规模征兵了。
他想了好久,虎狼之患,不可不除。
但不一定非要明刀,暗刃亦可杀人于无形。
所以他在这里将自己袖中的地图展开,那里标注的密密麻麻的全是水渠的建造方向。
“我要去百越主持水渠的布置,阿兄。”
阿政的手停了,托起琇莹的脸,却不愿在看他眼中的悲伤,将他的眼睛覆住了。
他不是旁人,琇莹不必多说,他听得懂他幼弟的话。
他将视线放在地图上,沉吟片刻,漂亮的手指落在西瓯处,意气风发。
“去百越找一个代理人,替你征讨四方,替你修这水渠,待渠修完,他朝中不满堆积最盛的时候,朕便发兵顺着水渠收服百越。”
琇莹轻笑起来,他蹭了一下他阿兄另一只手,眼睛落在他阿兄指的地方,笑得甜蜜。
“若我之计顺利,至多五年,水渠修成,我王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吞下整个百越。阿兄本来也是要等待的,我现在去恰是时候。”
阿政喜欢他的幼弟野心勃勃,为他图谋。
他的璨璨,漂亮娇气但是有利爪尖齿。
他的苍鹰想去从内部撕碎猎物,那他就放他去。
“若从此处,琇莹计划可行一二!”
琇莹轻笑,如释重负地轻笑。
“大秦好不容易变成这样,我希望这次可以少征兵,发五十万人太多了。”
我再也不愿意看见幼时回秦时见过的因战流离,易子而食,父母失子,幼子失父,我不愿听见未亡人的哭声,声声凄切。
若我去了,哪怕只有一人不必死于远征之处,那便是值得的。他们可以在家中亲吻妻子,怀抱幼子,得到无数的圆满。
阿政将他揽进怀中,紧紧的拥住他,冰凉的玄色绸缎,可在此刻拥有无尽的温情。
琇莹一生从头得到的所有坚实的庇护,都在这个怀抱中。
帝王无泪,嬴政却有。
一滴炙热,落在琇莹的脖颈处,像是把他烫化了。
“朕只可以为你的计划再等待两年,至多两年,琇莹你若没有进展,朕将如原计划发兵五十万。你就留在那里,给朕做此战的前锋,直接灭了他们!”
他们若是给你气受,朕给你撑着,你给朕自己拿刀砍回去!
琇莹反抱着他的兄长,眼神凶残,向他展示自己袖子中的棱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