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发怵，正当她以为段时晟看出点什么来的时候，面前的男人才开口：“你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季弦思：？

她高高提起的一颗心安然落下，季弦思坐在桌边，一手撑着头，目露不解：“尊上这是什么意思？”

段时晟仿佛想起了什么，声音依旧冷冽：“这是你今年第七次说要离开魔界，你明知欲擒故纵之法对我无用，也不该一时起性跟落姝作对，她修为不浅，你斗不过她的。”

他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模样，季弦思却听出一点别的：“你觉得三天后我不会去魔猎？”

段时晟只说：“你没有修为。”

季弦思气笑了。

没有修为？然后呢？

刚刚落姝在这的时候，季弦思可看不出段时晟顾了自己的死活。

心里对自己说了一百遍别生气，季弦思历数为数不多能回忆起的恶魂对段时晟死缠烂打的种种作为，她告诉自己段时晟没错，恶魂确实该死，只不过对方不知道这具身体十二年来换了两次芯子而已。

他如今记得提醒自己不要意气用事，都算尽了当初段季两家的交情。

季弦思好不容易平稳下来：“你觉得我做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段时晟没说话，“不然呢”三个字却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季弦思长到十四岁，还从未受到来自异性的这般轻视，倒显得是她主动贴上去似的。她绞尽脑汁想要想起一星半点自己对段时晟无意的迹象，最后发现……

嘿！这十二年来恶魂做的每一件事还真就全都是为了引起段时晟的注意！

季弦思恨恨咬牙：“你十三岁的时候到明剑山庄求学，我不小心把你踹进假山下的水池里，这你总不能说是为了你吧？”

段时晟：……

段时晟：？

段时晟依旧不假辞色，耳朵却攀上一抹可疑的红色。

他咳了两声，面上依旧难以接近：“突然说这么久以前的事做什么？”

季弦思猛然住嘴，她听到段时晟说“很久以前”，可是在她的记忆里，这件事却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十二年前，明剑山庄一年一比的魁选即将开始，许多与季家交好的家族都把自己家的儿女送来学剑，段时晟也是其中之一。

前一天晚上，季弦思只顾着练剑，没注意到溜出来偷懒的段时晟，把他踹进了水池里差点淹死。

第二天魁选，跟表妹的那场比试，恶魂霸占了她的身体，坏事做尽，从此季家家宅不宁。

段时晟眼里的很久以前，却只是她的昨天。

见她突然落寞，段时晟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通过今天跟段时晟的相处，季弦思发现他似乎并不像恶魂记忆里那样讨厌自己，当然也不是喜欢，如果段时晟真喜欢恶魂，那恶魂也就不可能任务失败。

他对自己的厌恶是真，抵触是真，怨恨也是真，但不知道是不是还顾着年少时那一点微薄的情谊，又或是对恶魂当年为加入魔族做出的牺牲感到愧疚，段时晟确实隐隐约约对自己透露出一点担心。

虽然这点关心并没有多少。

见季弦思不答话，段时晟继续说：“你今天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季弦思敏锐地从这句关怀的话里听出一股试探。

她心里一慌，努力学着恶魂的样子对段时晟笑了一下：“尊上若是能解除跟落姝的定姻，或许我就变回来了。”

果不其然，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段时晟眼里有厌恶一闪而过。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借口还有其他事要忙，就离开了。

他也许是真的记着两家的交情，临走之前还不忘奉上忠告：“你若还想安然过下去，这些天还是不要再整幺蛾子了。”

季弦思瘫在桌旁，暗自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季弦思梦见往事——说是往事也不确切，准确来说，她是梦到了那天跟表妹对试，身体却突然不听使唤，招招尽往致命处刺去，表妹修为低于自己，难以招架，狼狈地问她怎么了。

哪怕过了很久，季弦思依然记得那种意识突然腾空的感觉。

那时身体刚被侵占，季弦思意识跟感知还未完全丧失。她能看到表妹惊慌失措地在她手下逃窜，能感觉到凛冽的风被自己手中的琵琶砍成碎片，她甚至记得琵琶剑尖染上表妹的血的那种浸入感，然后一道剑气飞来，她被撞倒在地，父母亲关切地跑过来问她怎么了。

她向来是乖巧的孩子，哪怕那天她故意伤人的行举这般明显，父母却还是认为她是受了什么影响。

可那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恶魂经历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飞闪，伤害表妹、当众退婚、为段时晟与父母大打出手叛出家族、为融入魔界偷盗众仙们盟约。

以及，季弦思至今仍不敢面对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