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筠顾着生气,先才没想到这么些东西,如今听沈明嫣这么说,她自己也反应过来。
“是呀,我听舅舅说,那酒除了卖给四宝坊,就是卖给上京的百姓,难不成这玉福庄还能从百姓手中收酒?定是有人在幕后搞鬼,回去我问问舅舅,这些酒到底是怎么卖出去的。”
沈明嫣点点头:“如此我们才能一招制敌。”
“沈姐姐,你真是不一样了。”姜筠感叹。
沈明嫣微微愣了一下:“怎么这样说?”
姜筠想了想:“从前你虽也照顾我,可并不会与我说这些,今日遇到变故,你不像我这样冲动,又一下子能想到这般隐晦处,真是与原来大有不同。怪不得古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沈明嫣笑笑,没再答话。
她与姜筠一别,又何止三日。
冷宫两世,如今又在剑风关遭逢战事,旁人看她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她却明白,她早已没了小姑娘的那般心境了。
如今她瞧着姜筠的模样倒是羡慕,只有年轻时才能有那般毫不畏惧之语。
说好听点,她是沉稳;说不好听些,不如说她当真怕了。
不想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陷于困难境地,也不想再失去每个对她好的亲人。
*
乌衣巷,裴府。
谢罪将一木箱子的案卷从外头搬了进来,搁在地上时惊起薄薄的灰尘。
“公子,都在这了。”
书房地上摆了三个大箱子,都是寒衣卫谋反那一年所出的各种大事,也包括和寒衣卫总领谢关河有关的记录。
裴倾既答应祁珩要查清当年先帝驾崩的真相,自然少不得去查一查可能的凶手——寒衣卫旧人。
若要知道是否还有当年的寒衣卫兵士隐藏在暗处,便自然而然要从寒衣卫发生变故的那个时候查起。
箱子里的记录本是秘辛,连裴倾这样的身份都接触不得,只是因那虎符来自沈家,又因那虎符牵扯上了先帝驾崩的原因,是以有祁珩御笔朱批,他才得以将这些案卷调了出来。
裴倾起身,站在那三个木箱子前。
外头日光穿过,浮荡的灰尘映出分明的颗粒。
没人知道,当日祁珩面前,从容淡然将虎符与先帝旧案牵扯起来的裴倾,其实在进行一场豪赌。
他赌赢了,更准确地说,他不会输。
年轻的帝王并不了解先帝朝的旧事,若不是因事涉沈明嫣,祁珩也未必会令他这么认真地去查。
只是一切都是刚刚好,刚刚好那位圣上对沈家三小姐动了心。
“公子,要把他们拿出来晾晾吗?”封存了太多年的书册有股陈腐气息,谢罪的声音适时响起。
裴倾收回思绪,点了点头。
正这时,门开了,裴礼急急走了进来:“公子,出事了。”
他看了一眼谢罪,便从袖中拿出一支细竹筒来。
这是裴倾自己的死士传递消息时会用的手段,他接过细竹筒,将那里头不及巴掌大的一张纸展开。
“明镜司入建川。”
短短六个字,却让裴礼脸色焦急。
随手将纸扔进屋中常备着的一个小炭盆内,裴倾转身回桌案前坐下。
“公子,咱们如何应对?”
裴礼有些想不通,圣上对公子一向极为信任,怎么好端端的派人去了建川,难道就因为那块虎符?
果然公子就不该帮那沈三小姐担下罪责,如今沈家倒是没事,可苦了他们公子。
裴倾的手指落在那木匣子上,他这屋内,原就不该留什么女子用物的。
“明日,我需见沈明嫣一面。”
“啊?”裴礼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时候还见面?圣上肯定是因为那沈明嫣才怀疑到公子头上,公子还要见她?
“戌正。”
裴礼面色微变,看向谢罪。
倘若公子说了时辰,那便不是一般的“见面”。
正将一叠案卷抱出来的谢罪起身与裴礼对视了一眼,而后道:“属下明白。”
*
“这桃花酒除了卖给四宝坊,就是到坊市中散卖出去了呀,哪里卖给过什么玉福庄?”
沈府内,姜筠的舅舅程吉一脸茫然。他在京中做生意这些日子,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什么玉福庄,对方也不曾向他购买桃花酒,怎会像姜筠说的,有那么多改了名的酒呢?
姜筠面色焦急:“舅舅你再好好想想,当真没有玉福庄的人买?其他名字里带‘玉’字的呢?”
程吉挠头:“真的没有,散卖出去的那些都卖给了百姓,难不成我还一个一个去问他们的名字?”
沈明嫣见姜筠越发着急上火,便起身拉着她坐下,又朝程吉缓缓道:“程世叔,那日在市易司我便想问,赵大人除了给世叔介绍了四宝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