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无关。当面叫此辈面对乌泱泱一群素日所见不上的士卒民众厉行正法,反而畏惧起来。
他显然不听,亦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韩奇低头读信,忽而意识到什么抬头问道:“你方才说此信是肃州来的?不是甘州?”
“是肃州。辎重已经带到肃州了,恐怕冯世伯行军到安西府亦不无可能。之前在甘州时冯将军西击数堡,本来那几堡也是图步策棱之前才夺下的,当即溃败。听说图步策棱本在土尔扈特那里,知道消息后当即南下,具体怎么走就不知道了。”
韩奇于此处区划居然不是很熟,当即面色便有些茫然。贾珠取笔蘸墨,从废纸上大概画了一下。然而他也确实不擅丹青,舆图也过于粗略,韩奇盯了半天方才醒悟,笃定叹道:“以后你千万莫做大司空。”
贾珠颔首:“六部里最不招待见的就是工部,所谓是‘工屯虞水,生身恶鬼’,我还得承你吉言。”
韩奇当即喷笑:“你从哪儿听来如此刁钻的话儿?”
“南宋就有此言语,这还是翰林一前辈说的,如今也大差不差。实话与你说,我最中意的是户部,所谓‘户度金仓,戏酒肥羊’,大司徒的富贵风流怎么也要轮着自家才好。”
“户部赵堂官正春风得意,你是打算给人家什么位置呢?”
“谁管他……非升即走嘛!”
韩奇大笑不已,摇摇头感慨道:“若是此战能复甘肃全境,青海慢慢图之即可,倒也算是硕果累累了。”
贾珠仰头想了一会道:“真这么顺,图步策棱也算是枉有虚名了。我之前见他平生好行险,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韩奇颇不以为然:“诸大人皆知如此,当日在京分派画策时兵部便提过,在兰州驻军备着他自西宁来攻了。其余地方要么路不好走,要么能及时来援……”
他说罢方见贾珠随话一攒眉,停下问道:“怎么?”
“这样吹捧言语还是之后再说的好。你这么笃定,听得人怪心慌的。”贾珠低头慢慢喝了几口粗叶沫子泡的茶,接着将那带着油膻气儿的茶碗往桌上哐啷一搁,起身说道,“不行,我去问问那向导本地有没有什么庙去拜拜。”
“你一个毁僧谤道的去拜佛,也不看看菩萨理不理你……”
韩奇朝人背影喊了一句,不料再一看,其近身侍卫似乎已经披甲等着了。他吃了一惊,赶紧起身跟上,看他站着等人带马过来目瞪口呆:“这么累一天,你还真去啊?”
贾珠头也没回。他为着方便,一路也是窄袖戎衣,只是嫌重未披甲而已,与他绯袍官服一起在包裹里收着。此时他一拉缰绳跨上马,一边往上挽拉袖口一边低头看韩奇笑道:“你累又不是不叫你歇息。”
韩奇这一路是跟定旧交了,此时索性也叫人把马牵来,咬牙上鞍说道:“我一兵不带,一事没有的,我累什么累?你有精神去抚慰人心也好,巡视诸营也罢,莫名其妙要走,我倒要看看你要做什么是正经。”
贾珠骑马迎着夕阳日晖不疾不徐地往外行,沿途不断向经过行礼的将兵吏民颔首回礼,听了他的话笑道:“这些事一路做了不少了,那些分管的便是虫豸也该学会了。要紧的是权责分明,事有专执,出了差错,该谁管的找谁问责便是。再者,抚慰人心要粥饭充足、衣被不缺,空话听来还没一盆热水有用。”
韩奇啧道:“如此说来吴起爱兵如子、吮卒病疽都不值一提了?”
“吴起是只做此事呢?靖康之变时宫中贵人还亲自织拥项呢,士兵不还是怨气冲天、畏战不前。人家不读书没见识,又不是任人愚弄的两脚羊。”贾珠不耐烦多言此事,转而解释道,“方才累的紧,来休息的急,固然此地没什么地方镇守刺史要拜,也不好就这样安然呆着。既然之后还要在此休息一两日,且看看周围地形风俗如何。”
韩奇也不好说他多事,言语口吻却也带了出来:“之前怎么不见你看?”
贾珠道:“之前我侵早巡营前去走马的时候你还做梦呢,以往去铁网山打围时就数你每回乏懒,若是谢子鹏或马文先在此早发现了。”
果然那向导又来了。韩奇细细一打量,只见此人也是本地常有的打扮,一样的黝黑黄面,一样的两腮红紫,也一样的隐隐腥膻。他暗自撇嘴,接着便见这一向挑剔的故交好像闻不见味儿似的上前和人谈笑了一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学会他们本地那古怪口音了。
韩奇这才忽然记起故交还是本朝首位的三元。
他敬佩地看他似乎说完,方才上前并马。那向导头往这里微微一偏,看了一眼微笑往后落了几步,韩奇也未注意,径直向贾珠问道:“怎么说?”
“咱们刚来根本没看见居于此地的人,我问是扰民畏逃还是临近边地战乱搬迁了。他说都不是,有还是有的,只是人太少了没见着而已。”贾珠提鞭往侧一指,“说那边能看见溺婴的。”
“溺婴?!”韩奇不是为此事而惊,惊的是此事居然在甘肃凉州,“此事不一般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