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莱欧斯利仍然在笑,笑容好像也变得真心实意起来。
他眉尾一扬:“不必多,只管我。”
这是在回答刚才的“多管闲事”。
门外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刀器碰撞。我往后退了退,后背紧贴椅背,我问及出去的那个男孩:“他是你的舍友?”
“嗯。”莱欧斯利歪歪头,朝门外匆匆投去一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离他远点。”他又强调。
一想到莱欧斯利刚才跟那个男孩说离我远点,现在又告诉我离那个男孩远点,我就觉得莫名的喜感。
大概是我的表情泄露了我心底的想法。
他打量我的脸,顿了顿,喉结上下滚了滚,我听见他的喉咙里发出很低的笑声。
“我讨厌豢养这个词。”他伸出手,像是在帮我整理鬓角的乱发,他修长的手指拂过我的脸庞。
“非常讨厌。”他再次强调,“那明明是饲养牲畜的词语。”
“可是他喜欢。”莱欧斯利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门外,又迅速收回视线,“他到处寻求别人的庇佑。”
“我理解他的行为。这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一边说,一边细细地观察我的神情,“梅洛彼得堡的生活太混乱了,每个人都在趋利避害。”
“包括我。”
他温热的呼吸扑上我的脸颊,我甚至听不清他具体讲了什么,缩着脖子,大脑直接宕机,陷入一片空白。
少年撑着椅子两侧的把手,直起腰。
“他的上一个金主,”莱欧斯利偏头示意门口,“你刚才已经见过了。”
“啊.....”我张了张嘴,脑子没转过来,“谁啊?”
“躺地上的那位。”
我反应过来---是那具尸体。回想到那副惨不忍睹的情形,一股冷意爬上后背,我不禁毛骨悚然。
我深呼吸,然后很用力地叹口气。
“是他杀的。”莱欧斯利耸耸肩,朝我无辜地摊手,“和我没关系。”
蜿蜒的血迹令我忍不住感叹:“太恐怖了......多谢你提醒。”
后来还是莱欧斯利送我出去的,毕竟那段无光的道路实在是难走。
当我们离开时,我看见地板上斑驳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后来,我留意到梅洛彼得堡内有人闲谈时,曾提到某某某找不到了。
过一段时间,大家自然而然地忘记了。毕竟,人们忙于应付自己的生活,谁会在意其他人,即使在意那个人留下的工作,也只会想办法另外找人顶替。
一个生命的消逝,无声无息。就像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咚的一声,沉进桶底。
除非莱欧斯利陪我,不然我不会独自去走那条路---倘若突然有人从背后捅我一刀,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其实生活也如同走那段无光的路,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冒出来什么东西。
命运逼迫下,生活不能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我慢慢地适应了梅洛彼得堡的生活,适应了这里的作息和规则。
平心而论,看守的生活不如上层的管理者,却比犯人好得多。
原因是看守可以肆意掠夺底下犯人的特许券。对此,犯人往往敢怒不敢言。
我不止看管莱欧斯利一人。
但抢特许券这种事情,我还是做不出来。我觉得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
何必剥削他们呢?
我的做法又引发了同事对我的敌意:他们向来如此,他们不想出现某个所谓的圣人来映衬他们的卑劣和贪婪。
格格不入的,说明与他们不是同类。
同类之间尚且存在嫉妒和竞争,更何况不是同类,自然不需要表示友好。
这种无形的孤立让我有点难受。
人性让我渴望融入团体,但我实在觉得公然去抢夺的做法有悖道义。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不定哪天犯人就起来造反了呢?
我经常去找莱欧斯利,但他很少来找我,找我也是因为有事需要汇报。
不过大概是相处的时间长了,相比初识,他对我稍微热情了些。
也可能是他心情好,对谁都热情。
也可能仅仅是我的错觉。
他比我更快地适应梅洛彼得堡的环境,以惊人的速度坚韧地成长。
我得知他报名参加拳击赛的时候,我感到诧异,而且我不得不承认,我自己心里对他也不自信。
毕竟,他既没经验,年纪又小,跟那些三十几岁的老手比起来,他差得很远。
打拳击赛的人,大多是凶残的犯人。
犯罪前科都是血迹斑斑。
“你要去打擂台?”
当我问他时,他正在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