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渊的深山中居然有一处礼佛的寺庙的时候,也颇想过去请教一番。但是这几年一直忙于慕容家的事务,再加上一直没有遇见过什么像样子的对手,觉得一身武艺大概够用,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将这件事看重。
这次奉慕容家主人慕容眉庄之命,将沈家父女捕去庄净寺,武大红表面虽不动声色,但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以他出生三十多年的阅历,已经猜得出这庄净寺里的和尚绝非平常人物。
这也是他不想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去面见的原因。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庄净寺里到底会是什么非常的人物,但是武大红觉得必须得体面。
自己这一身泥水的样子,不止会给慕容家丢份,更会让自己丢份。
此刻,一行人在山中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
已过午时,风雨渐息,阴云仍密,偶有雷声。
方才看见的那几缕飘飘然的白烟,正是来自篁岭崮上的人家。
武大红想起上次来变卖古宅时候,收购古宅的村中大户姚家,便想去姚家休整一番。
那姚家算得上篁岭崮的大绅士。
篁岭崮上良田不多,姚家独占一半。半数农家都是姚家的佃户。
这条山路也是姚家组织人力修整的。
那沈昊做小买卖的时候,也来过篁岭崮。
跟姚家的族长,如今六十多岁的姚鼎也认识。
车转向西后,沈昊往车外看了一眼,觉得路边的田间风物颇熟悉,尤其见到了那间路边一人高的小山神庙的时候,便想起了这是往篁岭崮的路。
沈昊忍不住探出头。
“武探花,你这是要把我们父女卖到篁岭崮去吗?我知道篁岭崮的姚家可是大善人,以前走商来过这里。不过他们家我觉得够呛出得起一千多两银子买我女儿呀。”
沈昊休憩了一路恢复了些气力,又因为季子煜的话,知道了自己遭逢的劫难似乎是人家早安排好的事情,更生了一肚子怨气,言语中对武大红又开始有些讥诮起来。
武大红冷冷一笑,说道:
沈耗子,别在这风言风语的了。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不痛快。
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怪不得别人。
我刚听你女儿在车里说话,反而洒脱的很。
你一个大男人叽叽歪歪的……
我今天就是把你卖到北莽鬼方部族去当人祭,你也得认。
沈昊被武大红的话噎了回来,悻悻缩回头去。
季子煜又撑开轿厢帘席,问道:
武大哥,咱这是要去篁岭崮吗?
武大红点点头说道:
嗯。去找个地方休整休整,咱这浑身泥水的,去人家庄净寺不太体面。
季子煜不由得一笑,这武大红有时候真的是挺爱面子的。
就连见几个和尚都这么不想掉份。
不过季子煜又转念一想,刚才武大红说的是【主子安排去庄净寺】,便又觉得这庄净寺确实不简单。
武大红还说自己也什么都不清楚。
季子煜心内悬悬,不由回身看了看轿厢里的沈萤娘。
那纤弱的身影中,一双秋水般闪烁明亮的眸子也正看着他。
沈萤娘嘴里正嚼着月饼,见季子煜回身看她,便默默低下头。
季子煜说道:
大红哥说咱先去篁岭崮休整休整。咱都淋雨,把衣物弄干净,才体面点。
沈昊点点头,语带凄然的自嘲说:
体面点没错。兴许我们父女能多卖上点银子。
不一时,马车进了村口的牌坊。
牌坊上两次石柱上有一副对联:
【天福永享恩泽地,皇恩长沐慧岭人】
中央一块匾额,上书【丹阳道宗】四个篆体大字。
牌坊形制古旧,石头木料经年雨打风吹,早已有岁月斑驳之态,不像是本朝近代之物。
武大红上次来的时候便有些好奇这块牌坊。
这次重来,再看匾额,忽然就想起前段时间读过的一本道学修习之书中所记录的【前朝大嬴崇佑年间】的一位修为高妙被敕封国师的天师道道士,其道号正是【丹阳子】。
这都是来两百多年前的事了……
难道丹阳子的一脉道宗后来移居到了关外,在这裂丘山的深山里扎了根吗?
武大红刚进村子,便见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青年,牵着一头青牛正迎面而来。
武大红还未招呼,那青年已然摘取了斗笠,迎上前面露欣喜说道:
武探花吗?!别来无恙啊!
不知道来者何人,留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