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溪流、茅屋,歪歪扭扭的篱笆围起的庭院内,蓄满水的竹筒敲击石块、便有一声清脆撞破聒噪的蝉鸣。月光浸于清溪潺潺流淌,夜色中央竟是一团幽蓝的火焰将月亮取而代之。
莫名的忧愁与悲伤浪潮生长般将她淹没。
蓄满的泪使蓝焰朦胧作一轮忧郁的海,她感受到,祂也在看她。
[别看我,我不是今晚的主角。]祂似乎极轻地叹息,水母触须般的焰苗指向两位临溪相对的男性。一名作大河剧中朝臣装扮的中年男性、一名则是身着白衣的散发青年,他们用晦涩的古代语言交谈,平静宁和的话语间暗藏争执之意。
[你叫我来看哑剧吗?]她看向蓝焰。
[你忘记的东西比我想象地要多啊。]
一阵夏夜清风拨动枝繁叶茂的森弦,“哗啦啦”的林海翻涌过后,二人貌似谁也没有说服谁,于是她又听见一声极柔却极重的叹息
白衣青年率先发话,那起伏转折仅三四分带给她熟悉感的话语在耳畔一转、忽变作现代语言,“总而言之,你别去。不然风暴必至、到时候海浪滔天,地震鲶一翻身便会将你的遣唐船拍个粉碎。”
大河剧朝臣被这不留情面的话被噎愣了,“……这又是你的预言吗?”
“一半吧。”白衣青年笑眯眯道,“到时候鲶鱼大神懒得动,我就掀翻你的船。”
“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硬要讲的话,就像你的妻子卧病在床、不适合让外人探望。”
大河剧朝臣抿唇、似乎接受了此种说辞,他无奈地笑道:“那么,莫非你四处借钱是为了给心爱的妻子治病吗?”
黑发如瀑、浮掠白衣间,青年点点头,坦然地将中年文臣的这番比喻应承下。
“那么,祝君了愿。”他的双手虚合成握着酒杯的姿态、缓缓鞠躬,模仿大洋彼岸的异国践行礼仪送别这位异乡友人,“鄙人家院的几株樱树,明年春日盼能与孔君共赏。”
青年没有回应,仅弯腰施以回礼。起身的刹那,他微微侧头、瞥向她所在之处。墨丝飘荡下,一双她每天都对镜视之的漆黑眼睛弯成自带笑意的弧度。眼睛上部的线条是弯的、眼睛下部的线条也是弯的,难辨情绪、似笑非笑,正下方的黑痣小点出奇对称。
*
“醒一醒啦,小空!”黑暗被光亮驱散,身穿黑红相间、左胸前印着金黄色多吉摩匹萨店标志的棕卷发少女轮廓逐渐清晰,此刻正一脸焦急地边轻推她的肩膀、边低声唤她。但没喊几声,另一只手上的座机听筒内便响起令少女不得不赶紧安抚的催促,“非常抱歉、非常抱歉!是我们这边的失职,大概是外卖员在路上出什么意外了,这座城市的情况您也知道的……是、是,非常抱歉!我们马上重新给您安排派送!”
挂掉电话、她重重松了口气,零星分布着淡褐色雀斑的娃娃脸急出来一层薄红,“雷欧怎么回事?难道又被打劫了?”少女瞧着手中始终拨不通的电话、最终选择放弃,两条快拧成八字的眉毛转而朝向趴在收银台边睡眼惺忪的外卖员——不、她的刘海太长了,压根看不见眼睛,“还有你,怎么等个出餐的功夫就睡得那么沉?才不过五分钟诶!”
“算了,赶紧清醒一下。”少女迅速把几份匹萨打包好、订上外卖票据,“要不要把头发梳到后面?骑摩托车的时候被遮挡视线是很危险的。”
“不用,不耽误看路。”刘海主要是为遮住额头上的禁制纹路,以前在高专的时候也可以掩护自己上课睡觉。鸠山空瞧着烤箱边料理台上高高一摞盒装匹萨、正上方白纸黑字的打印外卖小票从桌面一直顶到天花板,视线移向料理台旁倚着的塑料柄硬毛扫帚,“摩托车太慢了。我可以借一下扫帚吗?”
“扫帚?”吉蒂·史密斯目露困惑。
一分钟后,闪烁着浅蓝咒力的透明鱼线将两摞盒装匹萨捆扎结实、吊在扫帚尾巴上,肥大灰色T恤与牛仔短裤外套着黑红外卖员夹克的少女跨上艳俗的粉红扫帚,在棕卷发娃娃脸姑娘的惊呼中一飞冲天。
*
异界时代由萨尔姆多·鲁·萨姆维尔所翻唱的经典歌曲《多么美好的世界》飘扬在赫尔沙雷姆兹·罗特的上空、已然接近尾声,鸠山空单手驾驶扫帚穿行于浓雾弥漫的低空,借播放着外卖订单信息的导航语音辨识对应的街道与建筑。
失去重重雾霭的遮掩、骑扫帚的少女身形暴露于众人视野。气流掠起额前发丝,黑眸便映入牵着母亲、举起手臂指向她的女孩那星光闪动的大眼睛,“哇!妈妈快看、是魔女!”随后注意到扫帚尾巴上的两串货物,女孩呆呆道,“魔女在送外卖……”
不是魔女、是咒术师。内心如此反驳道,鸠山空调转方向,操控扫帚擦过大厦的棱边、拐进另一条道路。
低空飞行能够将城市的动态看得一清二楚:车水马龙而人声喧嚣的街道上、相貌狰狞的生物机体与轿车一同遵循交通警察的指挥在车辆拥堵间挪动;身材高挑的黑西装